四绝兼备 艺林宗师
民国年间,上海是中国艺坛的大本营,名家如云。在篆刻界称得上宗师者并不多,吴昌硕之外当首推赵叔孺。
赵叔儒(1874—1945年),原名润祥,字献忱,改字叔孺。曾收得汉代二弩机,故自号为二弩老人。其原籍是浙江宁波府。辛亥革命之后定居上海,以治印、书画自给。据云其丈人家中收藏颇富,从商周青铜器到明清书画应有尽有。赵叔孺尽览这些名迹珍品之余,不但使自己的金石书画水平有了很大的长进,而且练就了一双非同寻常的眼力。凡古代玺印、历代名家书画触手即知真伪,所以在当年海上有很大的名声。他的学生之中,有很多鉴定书画的高手,最著名的当属徐邦达先生了。徐先生曾和我谈起赵叔孺先生的教诲之恩,特别提及他鉴定眼光的独到和准确,并说很多人都知道我的鉴定知识是跟吴湖帆学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在跟吴先生之前,早已从赵叔孺先生那里学得很多东西,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这里给大家介绍的一张扇面草虫,是赵叔孺先生1935年秋日所画的一张精心之作。赵先生除印艺知名外,他的书画也是自成一派的。书法上他推崇浙江两位姓赵的书画前辈,赵孟和赵之谦。二赵书路,一南帖,一北碑,了不相涉。可在赵叔孺笔下,却将二者渗化接合得非常好。总体上看,他的行书还是偏于流美俊逸一路的,只是某些笔画的处理上有魏碑方折的影响。他在绘画上主要的成就是在鞍马和草虫花果这两方面。鞍马直接继承了赵孟的风格,双钩填色意态骏朗,有种文人特有的逸气。而他的草虫更是栩栩如生,精妙绝伦。据云,其曾在一张手卷上画了百种草虫,神态各异,几欲夺纸而出。我手中的这张扇面虽不能与之相比,但可略见一斑。
此扇是1935年(农历乙亥年)所绘,时先生五十有一。画面上几枝豆荚自竹篱外伸出,几朵白色的豆荚花花开在其上。一只吃饱豆子的纺织娘正挺着肥嘟嘟的大肚子,从豆荚叶上面爬下来。另有一只红色的小瓢虫却正在向豆荚花上面努力地爬着。紧张得两只团成三角型的细腿,也被赵先生极其生动的刻画了出来。画面不大,但布局紧凑,从颜色上讲绿黄相间的纺织娘和红里透黑的瓢虫,形成了强烈地视觉对比。从情趣上讲,一只向上,一只朝下,毫不雷同,让人有一唱三叹之感。中国人的审美,不是从无限中发现宇宙之伟大,而是自一花一叶一虫一雀蓄含着无穷的生机中洞彻世界。赵先生的这张画,正是这种审美理想的绝好注脚。扇的右侧有他的自作题画诗:豆架离离动晚凉,音衫欲换薄罗裳。可怜江北机声少,只听萧萧络纬娘。上款:载如仁兄属画乙亥秋日;下款:钤“赵叔孺”自制朱文印。
中国人的审美除了上面提到的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各种艺术之间的综合性。这张小小的扇面集诗、书、画、印于一体,相得益彰,显示出赵叔孺先生非同寻常的艺术造诣。我是在某次文物交流会上,于一堆旧扇面中挑得此件的。原先此扇曾被穿在骨子上长期使用过,又遭水浸,故有很深的印痕透到纸面上来,此为不尽如人意之处。惟独此扇其他部分尚完好,故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