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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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日）小池真理子著，高培明译
出 版 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4-1字数： 244000版次： 1页数： 359印刷时间： 2008/04/01开本： 大32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532133031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本书是日本著名推理、惊悚小说家小池真理子情爱小说系列之《琉璃之海》，笔触集中于当代都市女性在爱欲之间的心理挣扎，将现实的残酷与美好新颖呈现，令爱情的浪漫与理智交相辉映。在惨烈的巴士事故失去丈夫的阿萌，与在同一事故中失去女儿的作家遊作相遇，痛苦使两人互相抚慰而产生了爱情。阿萌一直带着丈夫生前与人偷情的疑惑而郁郁寡欢，遊作女儿之死带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新生的爱情也无法萌发更多生的希望。两人无法摆脱命运的播弄，为寻求极致的爱与解脱，两人最终选择共同携手走向人生的尽头。
内容简介
在惨烈的巴士事故失去丈夫的阿萌，与在同一事故中失去女儿的作家遊作相遇，痛苦使两人互相抚慰而产生了爱情。阿萌一直带着丈夫生前与人偷情的疑惑而郁郁寡欢，遊作女儿之死带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新生的爱情也无法萌发更多生的希望。阿萌与遊作被人生的悲剧系结在一起，无法摆脱命运的播弄，为寻求极致的爱与解脱，两人最终选择共同携手走向人生的尽头。
作者简介
小池真理子，日本著名推理、惊悚小说家。1989年获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1996年获直木奖，1998年获岛清文学奖。她的推理小说在日本素有“天下第一品”之美誉，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创作的情爱小说亦取得巨大的成功。《琉璃之海》、《恋爱这点事》、《飞越彩虹》是她近年来广受好评的三部情爱小说力作。笔触集中于当代都市女性在爱欲之间的心理挣扎，将现实的残酷与美好新颖呈现，令爱情的浪漫与理智交相辉映。真实细腻，缠绵动人，令人回味无穷。
书摘插图
1
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命运之日
晚秋的落日脚步真快。
白天时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过了四点就开始暗淡下来。到了五点，街道已经不知不觉地沉浸到暮色之中，不一会儿，镰刀般的月牙攀上夜空，满街都洒上了华灯的光彩。
那个熙熙攘攘几近满座的咖啡馆，就坐落在东京站八重洲南口。店内通道和临街墙壁全是玻璃装修的，透过它可以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下班回家的人和上车下车的旅客接踵而过，边走边打手机的男人，脸色疲惫、拖儿带女仓促赶路的女人，背着硕大登山包、大冷天还穿着短袖衬衫的白人夫妇，一阵小跑冲向检票口的公司推销员……
咖啡馆很小，所有的座位都是靠着吧台的，一个吧台围着厨房，另一个正对着临街玻璃墙壁。三个年轻的男店员，正忙碌地四下招呼着满店的客人。什么人只要结完账一走出店门，立刻就会有别人紧跟着进来。来的几乎都是单人客，看上去全是些要搭乘新干线、特快火车或是高速巴士的旅客，他们是趁等车的时间来休息一下的。
长泽大辅坐在正对临街玻璃墙壁的吧台旁，烦躁地点了支烟。刚才要来的咖啡早喝完了，冷水杯中也是所剩无几。跟前的铝制烟灰缸里躺着四个烟头，旁边放着个簇新的、还没装吊带的深藏青色的手机。
他又瞥了一眼手表。心想进店以后已经至少看了一百次手表了吧！正想着的时候，就眼看着时针指向了七点三十分，他不禁皱起眉头啧了啧嘴。
跟大学同班同学香织约好在这家咖啡馆碰头的时间是六点半。他原来预定和香织慢慢地喝一小时咖啡，要是香织说想要吃点什么的话，就请她吃这家店里唯一能填填肚子的辣番茄酱热狗，然后再送她去坐开往日立的高速巴士。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显示屏。由于担心咖啡馆里太嘈杂，听不到来电铃声，他刚才已经看过好几次了。可是，手机屏面上并无任何来电显示，也没有收到过短信。
昨天晚上怎么会为那么点儿小事吵嘴？大辅掐灭了香烟，无奈地抱着头想道。刚才已经给香织的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可听到的无一不是“请留言”的电话录音。大辅留言倒是每次都留下了：你怎么啦？我早就等在约好碰头的这个店里了。你倒是给我打电话呀……
为了保险起见，短信也发了。短信倒是短了点儿：在哪儿？……仅此而已。
昨天晚上是我不好，对不起……是不是早该给她发个这样的短信呢？香织这会儿肯定在想：只要你不道歉，我就绝不会再见你、绝不会再给你打电话！
吵嘴是由录像引起的。本来约好了要到香织那儿去，在那个她一个人过日子的小窝里一块儿放录像看电影的，可是大辅一不留神，忘记把香织等着看的电影录下来了。为这事虽然道了歉，可香织听也不听，然后事情就复杂化了。香织数落大辅的人品，还子丑寅卯、甲乙丙丁地一条一条翻出以前吵嘴的老账来宣泄心中的不满：上回我是没说这些话，可现在我得告诉你啦！
或许是因为当时心绪不好吧，大辅心头骤然间涌上一股无名之火，他狠狠地把正喝着的矿泉水的瓶子朝墙上摔去，瓶里的水撒了一地。
“出去！”香织发火了。“好啊，出去就出去。”大辅应道。虽然心里觉得很难堪，但嘴上还是没放软话。
跟这个爱得刻骨铭心的女人，每次总是闹成这样。她不甘示弱、自尊心强，有的地方确实难以招架，但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让大辅割舍不得。每次吵嘴，吵完以后反而会更觉得不舍得放她离开，心里七上八下地难以自拔。大辅不禁问自己：我这是迷上她了吧。
坐在相邻的吧台圆凳上的那个男子，正在看一份对开版的晚报。他叼起香烟，从深褐色灯心绒外套的内袋里掏出打火机，娴熟地一甩手点着了火。
那是个Zippo打火机，光泽柔美，是纯银做的。
偷偷瞧着那个打火机，大辅心想，比我的还高级呀。
大辅自己的Zippo打火机，是一年前香织送的生日礼物，大辅一直把它当成宝贝似的带在身上。可那东西怎么看都是、爪便宜货。打火机机身倒也是银色的，上面雕着个印第安人的头饰花纹。虽说同样都是Zippo，但显然有各个不同的品种。香织自己就跟他说过，“这东西不算太贵，你随便使吧。”
邻座的男子合上对开版的晚报，看了看手表。也许要坐的是定时发车的车次吧，他略显匆忙地把刚点着火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从圆凳上站了下来。
手提行李只有一个黑皮小公文包，他抓起那个公文包就急忙朝收银台走了过去。
七点四十分了。香织看样子是不会来了。
大辅叹了口气，又一次朝玻璃墙外望了望。去鹿岛和去日立的高速巴士的终点站是并排着的。香织预定要坐的巴士的发车时间是十九点五十五分。
也许香织已经来了，现在正在巴士终点站排队吧？大辅想道。香织告诉过他，明天星期六，老家要在日立市内的庙里纪念已故祖母的周年忌日。祖母很喜欢香织，所以她即使跟自己爽约，想来最后也不会不去参加周年忌日纪念会的。
想到这里，大辅坐立不安起来。尽管伸长脖子盯着看，在去日立的巴士站那儿排队等车的人的相貌也还是看不清。他忍不住向收银台跑去。
他看到刚才那个拿Zippo打火机的男子结完账，快步走到店外去了。那男子个头不太高，体形很匀称，走路的时候有种特别的生气勃勃的气势。他的背影一下子让大辅想起了自己大学专业研究课程的一位副教授。他还记得曾经有一次，香织说了不少称赞那个副教授的肉麻话，搞得自己不高兴，结果跟她吵了一架。
在收银台结账找零的时候，他听到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先生，您忘记东西了。”
大辅回转身，那个年轻的男店员递给他一个打火机，一个沉甸甸的Zippo打火机。他觉得奇怪，但还是收了下来。看了一眼以后，他下意识地“哎”了一声。
香织送的那个Zippo打火机，肯定已经塞到身上那件宽松夹克的口袋里去了。手伸进去摸了摸，打火机确实在那儿。光用指尖划划，就能感觉出那上头雕着的印第安人的头饰花纹。
“这个，不是……”大辅刚要开口，那店员早已忙不迭地走开了，追都追不上。
大辅扭头朝玻璃墙外望去，看到刚才邻座的那个男子正朝着高速巴士终点站走去。
大辅赶紧出了店门，去追那个男子。男子走到去日立的北关东梦巴士的终点站不到一点的地方，就排到队伍的最后去了。
怎么回事？那个人也要坐去日立的巴士？这不是跟香织坐一趟车吗？
日立市有个日山制作所，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电器公司旗下的巨型工厂。几乎可以说整个日立市都是这个日山制作所的各种工厂设施在占用着。香织就出生在那个城市里的一个地方。自从跟香织交上朋友以后，大辅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但凡要买什么电器的时候，肯定是买日山制作所的产品。
等车的人排的队伍并不太长，一眼看上去也就二十来个人。里边没有见到香织的影子。
那个打火机的主人排在倒数第三，在他后面还有一个高个男子和他带着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高个男子的头发随意留着，并未刻意修剪过，身上穿着一件深绿色的防雨外衣。外衣很长，跟他的个头很相称。
大辅走近穿防雨外衣的男子，正要招呼排在他前头的那个打火机主人的时候，忽然宽松夹克内袋里的手机响了。大辅的心脏也随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他停住脚步，急忙掏出手机放到耳朵上。
“是我。’’传出的是香织不客气的声音。“对不起，我不回老家了。”
“干吗呀？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啊。你的电话又怎么也打不通，现在到底在哪儿呢？干什么呢？”
“我在哪儿关你什么事？反正我不回老家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这一点我向你对不起。我这人是实实在在的，跟你不一样，我要是觉得自己不对了就会道歉。”
“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啊？你想干吗？让我傻等，还把手机关掉，给你发短信也不回。耍我也别太过分呀！”
“我耍你？亏你说得出口。昨天晚上的事你忘啦？到人家家里来，还要动手打人。连声对不起都没有，还说什么我耍你？你才是在耍我呢！”
“我动手打人？不就是扔了个矿泉水瓶吗？”
“那也是你动手了呀。我算是看错人了。跟你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交朋友，还不如养只张牙舞爪的猴子呢。好，你给我听着。反正我是不回老家去了。你现在要是还在东京车站的话，我可不好意思啦。你还是快点回家吧。还有，我跟你说清楚，你现在就是想上我这儿来，也进不来。我这就出门去了。”
“出门？”大辅大声叫道。
几个从旁而过的路人回头看了看大辅。他压低了嗓门：“你要上哪儿？”
“我有什么都得向你报告的义务吗？”
“你奶奶的周年忌日纪念会，不去不好吧？”
“我决定不去了。”
“没良心的东西。”
“承蒙您教诲。就这么着吧。我挂电话啦。”
“别挂呀。昨天晚上的事其实是个误会。”
“误会什么？我可是一点儿也没误会哟。我太清楚你骨子里是什么玩意儿，太知道你这个人了。”
“香织！别挂。你听我说呀。”
等着要去日立的高速巴士的乘客队伍开始动了。巴士车身是鲜艳的橘色，中间镶着一条很宽的长带形的白色巴士标志。从那带形标志上又分出许多线，流水般地向四处扩展。薄暮中都市霓虹的照射下，车身反射出湿润的光泽。
眼看着乘客在一个个上车，排在最后面的那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也跟在打火机的主人后头登上了巴士。原来跟她站在一起的穿防雨外衣的男子，看上去只是来送送她的。他原地站在车下没有动，对着车窗笑着，在朝小女孩挥手。
虽然明明知道现在跑上去从外头喊一声还来得及，但大辅感到自己已经连把打火机还给那个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那个？那不就是个打火机吗，再说又是不认识的人忘记的东西，怎么都行。要命的是现在自己眼看要被香织甩掉了。
“香织，我，是……不好。真的，是我不好。那时就是不知怎么脑袋一热，随手就把瓶子摔了，我可根本没打算动手什么的呀。”
“哪个不是像你那样的呀？没听说过什么想动手才动手的事，都是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动起手来了。昨天晚上你不就是那样的吗？”
“向你赔礼啦。原谅我吧。对不起。”
“让你弄得一夜没睡着。我……我……第一次瞧见你那副德行，弄得我太伤心了……我……”
本该是气势汹汹的香织，一下子哭了起来。大辅紧捏着手机，就怕漏掉一点点声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香织。我……真的是觉得自己不对。是真的呀，我没骗你。”
香织没吱声，听到的是鼻子抽泣的声音。大辅好像看到香织就在眼前，他朝着什么也没有的天空，傻傻地笑了。
“香织，别哭啦。噢？我现在想见你，想得不得了。好吗？”
耳机里是一声微微的叹息。沉默片刻之后，他听到了香织小小的一声“嗯”。
大辅心中充满了幸福，那幸福像迸发出来似的，迅速传遍了全身。他好像是觉得拿在手上的Zippo打火机挺碍事，随手就把它塞进宽松夹克的口袋里去了，连想都没想自己为什么会捏着这个zippo打火机，想都没想自己刚才正要干什么。
十九点五十五分。去日立的高速巴士拖着重重的引擎声发车了。大辅看都没看一眼那辆巴士就猛地转过身，急匆匆地朝着东京车站里跑去。
2
虽然是周末的晚上，常磐高速公路下行车道的车流还是很顺畅。路况也很好，路线信息板上没有显示任何堵车或撞车引起的交通管制。
北关东梦巴士的司机中村末男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压着胃部，一脸痛苦的表情。刚才他的胃就在疼。由于肩膀的部位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他感到好像胃疼经过脖子正在向肩膀扩散。
从东京车站八重洲南口发车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没想到积攒下来的疲劳这么厉害。他想起来了，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无缘无故地觉得有一种与平时不同的沉重的乏力感。
他把脖子使劲朝左右转了转，想松弛一下肩头的僵硬。好像不是肩膀僵住了，他觉得背部当中的地方有一种莫名的难受，那难受和胃疼连在一起，疼痛正在向上半身扩散。是胃疼？背疼？还是整个上半身疼？他找不着痛点。
北关东梦巴士的司机们虽然以前也抱怨这类经常性的疲劳．但他们还是好歹完成着每天该完成的工作。自从原来的老板猝死，他那个不知到没到三十五岁的儿子接管公司以来，经营体制大幅改变，待遇也恶化了。在班次上打平、超过其他跑同一条路线的巴士大公司，就不用说了，但由于不招收新司机，使得老司机们怎么也得超负荷工作。司机们好几次联名向公司方面要求改善劳动条件，但新老板根本不听。
中村叹了口短气，扫了一眼背视镜。因为车内是按观光巴士标准配置的，乘客的座位设计得宽敞舒适。今天的乘客有二十三人。也许是单人乘客比较多的缘故吧，车里听不到谈话的声音。乘客们有打瞌睡的，有埋头看周刊杂志和漫画的，有呆呆地望着窗外的，还有拿着手机发短信的……这情景与平时并无二致。
中村心想，不管怎么样，过几天得好好休息休息。妻子想到温泉去旅游，去年前年都说了，但都没去成。离退休还有五年，这些年自己一直是绷足了劲加班加点的。已经到这把撑不动的岁数了，也许还是壮壮胆向公司递个请假条比较好。
巴士终点站在日立市轻轨车站的前面，预定到达那里的时间是二十二点十五分。穿过日立隧道，从高速公路出口下来，离终点就没多远了。在终点站前的几个中途车站停停车，分别让客人们下来，就能从今天的工作里解放出来了。
二十一点十分。胃疼厉害起来了，一直疼到胸口那儿。
中村把驾驶座旁的窗户打开了一点儿，吸了吸车外的空气。车内的暖气并没有开得太足，不应该觉得热，但他的额头上却在出汗。
奇怪呀。这不是呕吐感，而是一种以前没碰到过的疼痛。他感到疼痛正从胃里朝胸口顶上来。喉咙好像都快堵住了。
过了一会儿，急汗出得越来越厉害，难受极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