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苍茫--行走秦岭七年间之道道道 [组图]
1个小时,小憩一会便发现从西安起飞的你已接近成都的上空,也可以在平整的西宝高速公路上飞驰一百多公里,1个小时,可以骑着自行车在环城的公路上绕着西安转上一圈,也可以从容的从古城的南门步行到北门,但是,在另外一个地方,1个小时意味着一明一暗中火车被两节车头一推一拉费劲力气才能穿过的二十公里的隧道和高架桥,也许能让机动三轮车沿能把屁股颠掉的简易公路从一个山村挪到另一个山村,中间还要下来搬开路面上的碎石头。1个小时,运气好的话可以爬过两公里锯齿般的山脊,如果背运,则只能在浓密的箭竹林中游泳般穿行几百米,这就是秦岭的路。
喜欢在秦岭里的旅行,缘于喜欢这种别样的路。因为背上背包,便无法预知在你的前方会是怎样的路,坦然接受旅途的每一个不确定因素,会使城市中程序般运转的身体重新恢复活力,那一刻,你会感觉命运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正从脚下开始。
第一步:国道
久居的城市里马路笔直,整洁而平整,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步伐匆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站在高楼上看来,更象是条巨大的流水线,走进去的是人,生产出的是物质。而站在高山上俯瞰秦岭山间的公路,看到的是缠绕的丝带,确切的说是维系生存的血管和脐带。把我连人带包通过“血管”从西安城平移到秦岭腹地的费用大约在30元左右,贵吗?不妨想想当年诸葛亮。他老人家聪明绝顶为何伐魏却屡战屡败,这个问题在我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很久也没想明白,后来在秦岭中几条国道上跑久了也自然明白了。它们中大部分路段的前身正是诸葛亮北伐经过的那几条蜀道。“千里赴粮以邀一日之战” ,在那个最先进的户外装备是斗笠的年代,别说打仗,我看能填饱肚皮走完这几条全长都在300公里左右的栈道就得谢天谢地了,魏延打算出奇兵袭长安,要带5000精兵外加5000运粮兵,便可见一斑。联想到后来之所以陕西行政区域横跨南北把秦岭南面的汉中也包括进去,也就是为防备巴蜀之地借秦岭天险拥兵自重造反的顾虑!
“上则悬峻,屈曲流颠,下则入冥,倾泻临渊。平阿淖泥,常萌鲜晏,木石相距,利磨确磐。临危枪砀,履尾心寒,空舆轻骑,滞碍弗前。恶虫蔽守,蛇蛭毒,未秋截霜,稼禾夭残。”,古人把当时路况较好的子午道都描述成这样,我看我也没什么权利抱怨今天国道行车的艰难,现在的子午古道大部分路段已修筑成210国道,公路沿河谷上下盘旋起伏,一边是深谷凶渊,另一边紧贴陡直的山崖,偶尔还能见到滚下山坡的车辆,弯道陡坡多到人眼晕,每到雨季,可能发生滑坡或泥石流的路段比比皆是,狭窄的公路上动辄堵成长蛇阵进退不得,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带上一副牌消磨时光。浪费点时间倒是小事,要命的是碰上山洪,山体重新洗牌,一口气冲毁十几公里路面你就得做好提前回家的思想准备,不过这还不算最棘手的情况,秦岭中有个佛坪县,108国道穿城而过也是其唯一的外界通道,平时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一到夏季就差不多成了陕西的墨脱,02、03连续两个夏天被洪水冲毁两端的公路成了孤岛,运送救灾物资只能靠直升机,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上路前没带够食品和净水片。
夏天上路有这么不爽,那等冬天上路总不用担心水患吧,呵呵,秦岭位处南北气流交汇之处,水量充沛,不然怎么是长江重要水源地,一到冬季三天两头大雪封山,路面积雪结冰严重,时常难逃“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下场,风雪中困在举目无亲的高山深谷尽管够凄凉,可胆战心惊看到汽车在冰面上七滑八扭更是要命,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上路前带够衣服和胆子。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春秋天吧,晴天上路还能有什么麻烦?也有,偶尔有山间落石砰砰响的掉落车顶,不过这也没啥,能砸穿车顶的几率还是很小很小的,挡不住车轮滚滚。可有一个晴朗的秋日我还是极其郁闷的堵在半道进退不得——一辆装载大型机械的卡车严重超宽,象根鱼刺紧紧卡住了狭窄山道的咽喉,你说倒霉不倒霉~~~~~~~~~~
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上路前带够时间和耐心。
最后,秦岭中有条莫名其妙从天而降地图上却没有的一级公路劝你不要试图进去看个好奇,因为那里通向你不该看的二炮基地。 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上路前带上身份证。

图21 落满秋叶的秦岭小路

图22 秦岭山间公路,远方为秦岭梁

图23 出山后在西宝高速公路上拦车

图24 210国道上的天然洒水机

图25 分水岭处的子午古道

图26 走出秦岭的一条乡道
第二步:乡道
如果说国道是秦岭中的动脉,那乡道就是它遍布全身的静脉血管。
2004年10月的一个晚上,搭载我的老爷面包车在一条乡间公路上苟延残喘,寒风冷雨中几乎每爬一个缓坡我就得下车一次,看着车轮在泥浆中无奈的空转,最后干脆空车步行,间或还得拿出手电指引司机冲过被水冲断的路面甚至把倒霉搁浅的僚车拖出来。不断盘算着又白耗了多少油,底盘哪里又被碰伤的司机比我更痛恨这条破败不堪的乡间公路,不知道几百年前被黄巢撵的从此南去的唐僖宗以及野史传说中借此道偷渡东瀛的杨玉环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想法。
“二十一人同入蜀,惟残一人出骆谷。自说二女啮臂时,回头却向秦云泣。”,在今天看来户外旅行也许是件比较休闲和健康的运动,可对于历史上的秦岭来说真不是件好玩的事,没有半点浪漫可言,搞不好还能搭上性命。杜甫笔下的骆谷也即上面我提到的那段乡道,就是秦岭中最短的一条蜀道——傥骆道。傥骆道曾经是那个年代的“国道”。不过21世纪的今天已经彻底被遗忘在故纸堆里,只有很少一段路面修筑成了三级公路,本来这条公路及其延伸是沟通秦岭间太白县和周至县主干道的一条捷径,可自从秦岭天然林禁伐之后,它几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便逐渐荒废下去,成为秦岭中那些默默乡道的一个缩影。
秦岭中这些乡间的砂石土路大体可分为三类,一类是原本交通干道附近居民点的自然延伸,这种路通常路况不错且不长,第二类是小水电或矿业的需要,通常只会延伸进山谷不远的地方,尽管路面谈不上好但还时常有人维护。第三类则是隐藏并废弃于秦岭各个角落的林场公路,如今这类公路分布之广,路线之长,路况之差多到难以想象,属于被彻底忘记的那类。
前两类路通常不用太辛苦自己的双腿,只是屁股要委屈那么一点,这里是强劲有力的机动三轮车或叫蹦蹦车的天下,除了大雪天,它可以一口气塞进五六七八个人连同大包,在震耳欲聋的突突身中,咆哮着冲过崎岖的路面,碾过泥浆和干枯的河床,把一个接一个窄的吓人的弯道丢在身后,俨然如同强壮的悍马。车厢里的硬板凳把你一次接一次抛向更高的天空,同时四面透风或是干脆连顶都没有的车蓬馈赠给你城里花钱买不到的新鲜空气,只是偶尔你得下来帮着推车或是给车轮下垫石头权当舒展身体,最后,车钱足够低廉,只是没有发票。
就在这些“山区TAXI”跑来跑去的路边,或是了无人烟的公路末端附近的树林里,常常可以看见一些很久没有车辙印的岔路隐藏在树林中,山民和司机也说不清它们通向何处,也不要指望遇见人烟,它们多半都是人类工业文明凋谢的触角,林场公路。
走在这些早被塌方和洪水整的支离破碎的公路上,有时候一连两三天也走不到尽头,难以想象几十年前的人们是以怎样一种精神和意志把人类的触角延伸到如此之深的地方,看着削平的岩壁和用大石头垒的整整齐齐的护坡,始终不愿相信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仅仅为了那些木头,人是很聪明的动物,公路沿线的植被都保持的很好,他们担心水土流失会伤害凝聚了鲜血和汗水才筑成的公路,但当你顺着路边拖木材的沟道寻找,不难发现繁荣背后潜藏着整片整片只留下树桩的山坡。时常看着废弃林场的残砖断瓦发呆,他们付出同时也在索取,既是建设者也是毁灭者,那些人当年也许和我一样年轻,他们把青春留在了这里却也剥夺了大山的青春,我不知道历史会怎样评说林场和伐木工人,我所能看见的只是大山在用自己的力量添平伤口,我想也许用不了多少年,大部分林场公路会被自然的力量一点一点抹去存在的印记,就如同那条被历史尘埃所掩埋的傥骆道。

图27 冬季步满各种人兽脚印的乡道

图28 盛夏季节居民点附近的乡道

图29 坑坑哇哇的乡道

图30 废弃的林场道

图31 滑坡冲毁的林场道(右)

图32 群山中失落的林场废墟
第三步:鸟道
公路到了尽头,该走上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点一点踏出的蜿蜒小路了。国道和乡道在地图上都是血管般的细红线,可这些小路却是黑色的虚线。
1999年11月,在甘峪河边,我没有找到老乡口中“右手进西沟第三户人家后上山的小路”,却晕晕糊糊误打误撞了半天钻进了另一条莫名的小路,小路很快到了头,便一意孤行的打算自己开路,结果在那个有点浪漫但更凄凉的月夜,倾斜30度的山坡丛林中没法支大帐篷的我们只好砍倒树枝借助绳子勉强搭起个能平躺的架子,批着寒霜数着星星直挺挺的入睡了。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这里的太白是秦岭主峰,在公元742年由褒斜道穿秦岭赴长安后写下这《蜀道难》的李太白眼里这些都不该是人走的路,该是鸟道。今天这样的天梯石栈你在秦岭东巅华山还能切实感受一下,不过对于秦岭其他无人所知的荒山野岭来说,这样有台阶和铁链的道已经是很奢侈的道了。
鸟道在秦岭中如蛛网般密布,有人烟的地方有,没人的地方也横七竖八四处延伸,搅的你晕头转向,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所谓的迷路通常就发生在这些鸟道上。
在这些崎岖鸟道上千百年间行走过斗笠蓑衣的山野樵夫,挑着货郎担的小商贩,虔诚一心的香客,身背锄头的药农,鹤发童颜的隐者,半民半匪的强人,肩扛土枪的猎户,逃避兵灾的士绅,再后来还有胡宗南溃散的残兵,风餐露宿的地质队员,伐木的林场工人,巡山的保护站人员直至今天的背包客。每个人都行走在自己的轨道上,延续自己的路。
晕了吗?当然我们可以简单的把路划分为走的通的路和走不通的路。
走的通的路大多通往山顶或寺庙,它们不会沿山体做笔直的上升,而是先顺水走,然后从半山腰开始脱离潺潺水声,爬上侧手边的山坡,在离山脊很近的地方开始沿山体横切,如果海拔较高进入相对好走的针叶林区域或草甸地带,那么也可能干脆在山脊上行走。这中间也许能遇到一些平坡或下坡,但只要你始终和山脊棱线保持平行,也就不用过分担忧。当然,别被那些拐弯向垂直山脊方向或其他方向去的路所欺骗,它们也会爬上山顶,但很可能不是你要去的那一个。到达山顶或寺庙后通常会发现不止是一条路的终点,在目标点的另一侧很可能找到另外一条或数条路,这是山间的惯例,它们通向山脊另一边最近的村庄或是通向公路的捷径,在离寺庙不远的路边,少走一段便能发现挖好的水源。走不通的路通常会做无意义的上升或下降,垂直而不是平行于山体运动,很可能把你带向悬崖绝壁或下到谷底,因为它们一般是采药人的路线,不过这样的路不会很复杂也不会太长,觉得不对原路退回就是。还有一些鸟道通向独立的人家,这样的路相对比较直观。
很多路上沿线可以看见缠绕在树枝上的红毛线,它们是山民留下的路标,你大可以把它当成城市里的路牌,看见它表明你正走在康庄大道上。岔路口一直是个比较烦人的问题,在山坡上的岔路口往往意味着殊途同归,但山脊或河道中的岔路口却代表分道扬镳。看过《最后一个莫希干人》吗?是的,你必须结合地形分析你所处的位置和路的走向,留意路边的树枝有没有被碰断的痕迹,地上落叶的多少及是否完整,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发现山民着军胶鞋的脚印,轻易别用最后一招——掷硬币。
最后提醒一句,别轻易自己在山坡上开鸟道,除非你也想数着星星睡觉。

图33 被荒草淹没的林场公路

图34 冬季积雪盈尺的鸟道

图35 山林中的鸟道

图36 山村中的鸟道

图37 高山上的鸟道(右)
第四步:兽道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但对于秦岭那些真正无人区来说很多路显然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走出来的,而是这座山脉真正的主人们踏出来的。
2004年7月的一天我跋涉在秦岭高高的西太白粱上,没有想到这片几乎从无人涉足的区域比预计的要好走,本以为无路可寻,但我们却发现了无数先行者踏出的小道,剩下要做的只是从中做出判断和选择,我由衷的感谢这些在陡峭的山峰上踩出道的羚牛们,因为聪明的它们选择的通道都是最为便捷和安全的。
兽道一般不难分辨,在丛林中呈筒状外观,道边有狗熊或羚牛的大屁屁粗暴折断的树枝,地上能看见梅花或三瓣或两瓣的脚印,残留的便便可能还冒着热气,还有就是高度矮很多,想象一下人家可是四脚着地走路的,即使是大块头的羚牛,姿态也要比成年的你矮一些。这帮家伙一般不屑走人走的鸟道,什么迂回,什么横切,在我印象里它们几乎都是直上直下的(羡慕啊~~~~~~~),它们通常住在山腰或山梁上,喝水的时候才会直下山谷,所以河边常能看见那些笔直冲下的兽道,迁徙的时候会走山梁,这点对我倒挺有帮助。很多时候我不得不借它们的道一用,在溯溪的时候常能找到这样的道翻上瀑布,或是沿山梁纵走时托它们的福,但这么一来你就得正视一个难题,是屈尊和它们一样趴下身去顺利的钻过这些小道以躲避头上这些纠缠不已的树枝呢(得小心抓到它们的便便),还是禽兽不如的直立行走并用你的两只前爪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拨开或砍开眼前的杜鹃树,松枝或箭竹。绝大部分时候我都背着背包,所以只好选择后者,并经常庆幸自己长的不是太高。
对了,记得走路要看路,不要傻乎乎一头撞进狗熊窝里,另外别忘了时不时吼上几嗓子,作用好比警笛,免得一不小心和它们迎面撞上大眼瞪小眼,我的朋友遇见过,结果双方都吓跑了。

图38 爬出来的道

图39 山脊上的鸟道

图40 被倒下的树堵住的鸟道
第五步:水道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当年登上秦岭中段终南山后写下“终南别业”这首诗的王维在俺看来很可能是现代溯溪运动的创始人之一,的确,山高水长,逆溪而行直至登顶几乎是无路可寻情况下最直观的“终南捷径”。秦岭中的几条古道乃至今天的公路无一例外全部顺水而成,全因为顺河而上坡度较缓,目标明确,尽管路程迂回盘旋里程较长,但不必费尽力气开山砍树,沿山脊上上下下多做几百次无用功。在山间连鸟道都没的走的情况下,就不妨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在我个人看来,在陌生的水道中行走却总是最危险和困难的,因为我最苦痛的回忆总是和它们联系在一起。
运气好的话会有山民留下的独木桥,当然一般都是三四根木头用铁丝捆成的一个平面,尽管时常怀疑这些细细的红桦木能不能支撑我的身体,踩过去后总心生恐惧的回头看看它有没有塌掉。不过有次真的踩断根腐朽的木头,还好下面的沟并不深,只是惊出一身冷汗。比较宽阔的河面通常只能架上一根木头,尽管上半面已削平,但走到中间你能清晰的感受到“桥”在随你的步伐有节奏的上下舞动,这时候自认为小脑不太发达的我通常是爬过去的。不过再往里走,独木桥也没了,首先我得脱下笨重的登山靴,换上轻便防滑的解放鞋,在河中长满青苔沾过水巨滑无比的石头上手舞足蹈的蹦蹦跳跳,盯着眼前的同时还得留意肩上背包的重心,竭力保持着平衡。再往里走,可以蹦跳的石头也没了,或者我已厌倦这种恐怖的游戏,直接踩进水里吧,这时候还得找根树枝或登山杖,探明前方的平整和深浅,因为石头铺就的河床下可能隐藏着深沟或利石伤害我的脚,当然它还可以支撑我的身体,在急流处成为我牢牢的支点。直到这里也许你还认为水道不过如此,只要小脑足够发达就可以,别早下结论,往前看,眼前的河道出现了跌水或瀑布,你得手脚并用爬上去。如果坡度不大,或许我可以尝试如壁虎一般伏在上面,借助每一个可以做为支点的石檐,抓住石缝中的救命草(小心别抓住那些带刺的家伙~~~~~~),把自己一点点挪上去,然后放下绳子,把伙伴和背包拖上来。但假如是瀑布,你就只好努力找找附近有没有兽道可以提供帮助,花上大半个钟头,才能迂回翻上不过十几米高的瀑布。重复无数次这样运动之后,你会觉得自己该减肥了,并发现,一个下午,往往迈不过两公里。
好了,历尽折磨,胳膊和脸上划出一条条血印的你发现前面河道快到头了,水已经钻入石缝中,上面就是山脊,别急着庆贺胜利,你还得想想怎么回去,祈祷这个时候千万不要下雨,想想上山容易下山难的道理,然后………….祝你好运!

图41 大雪中的兽道

图42 同伴飞身跨过的水道

图43 在水道中行走
第六步:铁道
前面唧唧歪歪罗嗦了这么多难走的道,希望没有打击大家的游兴,实际上也完全不必要,毕竟,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说,翻越秦岭还有最安全最舒适的方式可供选择——铁道。
“过了桥钻了洞,钻了洞过了桥”,火车就在这样的路程上不厌其烦周而复始的运行着,如果你是个好学生,那么你一定还记得中学课本里那篇《夜走灵官峡》,文中那所描述的就是穿越秦岭的宝成铁路建设场景。我想在这里我不用着力描述这个每条隧道边都伴有一片坟头的宏伟工程的艰险和无畏,那个可以单独写成一本书,我只想说如果你有机会沿着它旅行,不妨在一个叫青石崖的秦岭小站停车时下来看一看,在这个三面环山一面绝壁的小站,你可以能看到火车是怎样象是长着翅膀一般贴着绝壁从天上飞下来的,而这只不过是这条全长668公里的伟大奇迹一点小小缩影。
人间正道是沧桑!
很多次坐在车窗边看秀美的嘉陵江紧随火车左右,想想屁股底下此刻正坐在中国铁路史上的不朽巨作上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古陈仓道前行,不由觉得生命个体相对于时光和自然的渺小,游走于秦岭的几年,之于我是寸金光阴,而之于这片厚土高天,不过是弹指一挥。
2001年12月一个雪天,在长安县青岔四处游荡的我发现置身于一处庞大的工地之中,从工地上挂的条幅中得知这里正是穿越秦岭的第二条铁路,桥梁隧道占全线总长达60%的西康铁路秦岭隧道建设工地,我和同伴一时兴起打算沿铁路线徒步至安康,在我们看来这是天赐的捷径,结果偷偷摸摸刚溜进隧道口就被人发现轰了出来。后来才意识到,如果那天我真钻进了秦岭的肚子里,等待我的将是数个小时无穷无尽的黑暗和难以预计的危险。2年后的一天,当我坐在火车上穿过这条18.4公里长的亚洲第一隧道时,昏暗中眼前不断闪现出往昔岁月里曾走过的条条风雨路,并忽然意识到,秦岭,对我来说,是条永远走不完的道。

图44 浪漫但要人命的水道

图45 让人头疼的水道

图46 坐在独木桥上

图47 秋季水道末端

图48 秦岭梁上无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