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忆那难忘的岁月
我对新疆最初的记忆始于三十四年前的一个冬夜。因历史的原因,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我只身一人跑来新疆当兵。当我兴冲冲地从挤坐了四天四夜的火车上走下来的时候,乌鲁木齐那“冷冰冰的见面礼”着实地让我有些心惊肉跳了。那时乌鲁木齐的冬夜不仅黑得吓人,而且还冷得邪乎。刚一下火车,乌鲁木齐那似刀的寒冷就把我这个身上棉猴、脚下球鞋“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热血少年给冻傻了。当时,从五家渠赶来接我的大姐见我已是嘴巴冻硬、身体冻僵,便匆忙先把我带到一个朋友家暖和一下身体。特别可笑的是,当大姐与朋友在房间聊天时,在渐感温暖中靠墙而坐的我忽然惊叫了起来:“哎呀!这墙怎么发烫了?”满房子的人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样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后来,我知道了那个“发烫的墙”叫做“火墙”。
当年我们这支刚刚组建的兵团现役部队各方面条件十分艰苦。记得那时我们战友们都戏谑自己是当的“庄稼兵”(种地),住的“飞鸡场”(鸡窝)。但是,在青春的面前任何困难都是可以蔑视的。而且,当年“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对这些所谓的艰苦并不在意。尽管那时我们是一日三餐的土豆、白菜、糊糊、发糕,尽管那时我们是整日里地施工、训练、营建、种田,但是,这些都丝毫没影响我们每天歌声嘹亮、豪情万丈的心情。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的新疆,自然条件恶劣,生活条件艰苦,可以说是新疆历史上最困难的时期之一。在我的印象里,当年新疆最清闲的人是售货员,因当时的大小商店均是空空如也、无货可售。而最忙碌的人是列车员,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日子里,走南闯北的工作便利让他(她)们在解决当年新疆老百姓的民生问题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不过,在我当兵第二年的时候,自己居然“土豆开花赛牡丹”地从一个连队战士成了了一名令人羡慕的部队专业运动员。而当年小小年纪的我,最直接的幸福感可能是自己终于告别了土豆、白菜、发糕、糊糊的艰苦日子,过上了“天天喝奶,顿顿吃肉”的幸福生活。不过,虽然我当年还是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毛头小伙儿,却已然有了“身在球场,胸怀天下”的觉悟。那个时期,我所在的体工队每年都要去南方冬训(当年在新疆很少有人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我也自然是力所能及地担负起了给自己“熟悉的新疆各族人民群众”采购、运输各类食物的光荣任务。那时新疆缺乏的东西可谓是“品种齐全,门类繁多”,从精米、食油、香肠、腊肉到茶、糖、烟、酒,无一不在采购之列。其实,当年即便在广东,这些物资也并不富裕,也是需要凭证、凭票定量供应的。所以,记得我们当年最初在广州上街采购时也常是空手而归。后来,我们总结经验,及时调整了“作战方案”。再上街时,我们总是找一个民族队员结伴而行,按事先的设计,我们让民族队员扮做“外宾”,到商店一通叽哩咕噜乱说。此时,扮演“翻译”和“随从”的我们便上前说上一番诸如“外国朋友很热爱中国,很喜欢广东的一些食物、土产,希望能给予照顾”之类的话。当年中国还比较封闭,即便在广州外宾也并不多见(中亚地区的外宾更是罕见)。所以,一般来说,善良的广州“人民群众”都会尽量满足我们这些“外国朋友”的需要。当然,我们一般选择的目标,也大都是些“散、小、远、偏”的商店(这样“阴谋”容易得逞)。那几年中,每次从内地训练、比赛返回时,我们都是大包小袋、人拉肩扛地回到乌鲁木齐。那时的我们,你已几乎看不出这是一支军区体工队,而更像一支“铁路运输队”了。
“旧貌换新颜,弹指一挥间”。当年的一切都与我们渐行渐远。今天巨变中的新疆使人们可能无法想象出当年的一切,即便是我们这些当年的亲历者,每每回首过去的时候,也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了。(作者:郝洪山)
稿源:《新疆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