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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住院的妈”--医保卡冒用事件调查

王朝健康·作者佚名  2009-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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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在家里,怎么会跑到医院住院并花费6000多元治疗费呢?郑州市民李先生去医保中心办事时,顺便查了下母亲的医保卡使用详单,为此吓了一跳。细心的他到医院查了病历,又是一惊:“天上真又掉下个妈妈”……李先生向有关部门举报,并在五一节后向本报反映此事,同时怀疑背后是否有“医保卡套现”的黑幕。

连日来,记者调查了这一事件,并被告知:有关部门对举报高度重视,已对这一冒名顶替事件中的相关医疗单位作出初步处理,虽然冒名顶替不是个案,但郑州医保总体运行良好,另外,省外出现的“医保卡套现”,在郑州尚未有“现象性”发现。

“天上掉下个住院的妈”

2008年12月底,郑州市民李先生去市医保中心办自己的医保手续时,在中心的电脑上顺便查了下母亲的医保卡使用详单。这一查,他吓了一跳:刷卡记录显示,他母亲陈女士于2008年10月份曾住院治疗,治疗单位是郑州仁济肿瘤医院,总费用是6568.8元,其中,个人账户支付112.16元,统筹支付5564.04元,现金支付892.6元。

“这一段时间,母亲一直在家,没有住院啊!”李先生既纳闷又吃惊,用随身携带的相机把使用详单拍了下来。

李先生是个细心人,之后来到郑州仁济肿瘤医院查询得知,“妈妈”曾在该院综合五病区住院。他以患者家属的名义提出查看病历,这一看,更是吃了一惊,病历中登记的患者姓名、身份证号、地址等和自己的母亲一模一样。“妈妈”是在2008年10月4日住院的,入院时的情况为“急”,入院诊断是“肺部感染、高血压、冠心病”,出院是在同年10月17日,住院天数为13天。另一份病历记录中显示,“妈妈”入院的两天前,因受凉,出现咳嗽,咳白色黏痰,后又转为脓性黏痰,自感胸闷、发热……

李先生告诉记者,他母亲今年76岁,退休,1998年9月曾突发小脑梗塞,严重影响右侧肢体的功能,2000年12月又发生一次右大腿骨折,目前不能独立上下楼梯,但思维清晰,语言表达能力正常,生活上能半自理,但需要专人照顾。但是,在病历显示的时间段,母亲绝对没有出现上述症状,“这简直就像诅咒我母亲”。

这个“天上掉下的妈”是谁?这个人是真住院了,还是仅仅在病历中挂个名?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李先生脑子里冒出一连串问号,虽然暂时没答案,但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老太太郑重声明没住院

李先生把此事说给了母亲。他告诉记者,之前家里曾发生过一件怪事——

2008年11月份的一天,李先生的母亲到处找也找不到自己的医保卡,就问李先生的姐姐李女士,李女士说没看见,并对母亲发脾气:“找什么找?也许过几天不用找就找到了。”果然,几天之后,李女士拿着医保卡对母亲说“无意”中找到了。母亲让李先生查查卡上还剩下多少钱,一查,少了100多元,母亲对他说:“肯定是你姐用了。”

李先生的母亲陈女士证明:“2008年10月我没有生病住院。我从未在什么郑州仁济肿瘤医院看过病,从未得过肺部感染疾病。”她还证明,她迄今最后一次住院是2004年1月,因心脏病突发入住郑州市中医院,之后再没住过院。

老太太说,她最后一次使用医保卡是2008年8月份,由女儿陪同,在郑州市中医院看脚扭伤,此后到当年年底再未使用过,也不知道医保卡的使用情况,更没有允许其他人用过她的医保卡。

上述情况,由儿子李先生代笔写了个“郑重声明”,老太太在上面签字并按了手印。老太太还证明,她是在去年12月底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医保卡被盗用了,而知道是自己的女儿拿去,则是在2009年1月。

家庭成员私自借出医保卡

细心的李先生在复印郑州仁济肿瘤医院病历时注意到,“住院妈妈”留的联系人是姐姐的名字,留下的电话也是她的小灵通号码。

果然不出他所料,医保卡正是李女士拿去了。他说:“事已败露,她不得不承认。”按李先生的说法,她当时承认,是看到医保卡换钱的小广告,然后拿去换钱了,还说拿到钱后全部给母亲。

李先生还向记者出示了他姐姐写的关于此事的经过、检查书、保证书等。李女士承认,去年9月底,她有一个朋友找到她说,自己母亲有心脑血管病,想用一下她母亲的医保卡,并承诺卡里的钱用过后再退还。于是,她“也没有想太多,只想帮朋友一个忙,在没有和妈妈商量的情况下,私自转借给别人用”。

李先生姐弟俩互相指责对方不孝顺老人。两人都不否认,他们家庭矛盾十分尖锐。李女士告诉记者,自己私自转借医保卡确实错了,那些保证书之类的材料确实是她写的,但那是她为了息事宁人,为了家庭和睦作出的牺牲,“没想到弟弟拿着这些材料到处举报,还想把我送进大牢”。

采访中,李先生给记者发来短信:刑法规定,诈骗2000元以上,4000元以下的,属于数额较大,构成犯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等,“这个案子侵占医保基金已超过5000元”。

举报人怀疑“医保卡套现”

姐姐“居然发展到勾结某些医疗部门,骗取更多的非法所得”,李先生如此称。他说,他不相信此案仅仅是冒名顶替,他怀疑,这里面甚至有“医保卡套现”的嫌疑。

李先生说,他曾上网搜索了“医保卡套现”,长春、沈阳等地都出现过这一现象,基本流程是:用医保卡开来药,中间人给持卡人一部分现金,自己再把药卖出去,赚取差价。从网上的新闻可以看到,“医保卡套现”已不单纯是某一个地域的个别现象了,这个套路让很多人趋之若鹜,已经威胁到参保人员的“救命钱”,从一年前的购买食品、化妆品,到现在的直接提取现金,医保卡在不法人员手里越来越成为“发财”的工具。

李先生说,根据他的了解,人民日报记者曾于2006年年底在郑州暗访了12家省医保定点药店,发现医保卡几乎变成了“购物卡”,在其中9家药店可以刷卡随意购买医保目录以外的商品,甚至包括化妆品、洗发水等日用品。

因此,李先生相信他姐姐的事儿只是“冰山一角”。他认为,要是10个人参加医保,10个人都去套现,医保体系恐怕就要崩溃了。李先生不否认他们姐弟间的尖锐矛盾,但他的举报不是为了报复姐姐,因为“她盗用医保卡,不但损害了我母亲的利益,也严重损害了社会公共利益,吞食了社会医疗统筹基金,这是法制社会绝对不能允许的,要防止此类事件的蔓延”。

医疗单位承认“工作疏忽”

李女士私下把母亲的医保卡借给朋友,朋友的母亲是真住院了,还是像李先生怀疑的那样,仅仅在病历中挂个名,实际是“医保卡套现”呢?

“怎么可能套现呢?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事儿!”郑州仁济肿瘤医院综合五病区负责人一脸苦笑地告诉记者,“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让冒名顶替的人钻了空子。”

这位负责人告诉记者,去年10月4日,一位老太太被送进了医院综合五病区,经查,患的是“肺部感染、冠心病、高血压”。由于正值国庆放假期间,管科医生也没有认真核对医保卡上的照片和患者本人是否为同一人,因此酿成了错误。

记者提出看病历的请求。综合五病区负责人再次强调,是工作疏忽,没有认真核对,由于举报的原因,病历被市医保中心调走了。他苦笑道,病区为此也付出了代价。

在该院,记者看到了一份“检查”:由于我科管理不严格,工作中出现漏洞,未认真对患者进行身份识别和证件核对,给他人造成冒名住院的机会,使医疗保险基金流失,并在社会上造成极坏的影响。据了解,目前,该病区已停业整顿,管科医生工作已暂停。

涉事科室定点资格被暂停

郑州市医保中心主任尚民生告诉记者,接到关于此事的举报后,中心高度重视,反应迅速,组成专门调查小组,调查了医院、持卡人、冒名顶替者。

经查,冒名顶替住院者确实住院进行了治疗。随后,中心作出了稽查处理通知:经调查,举报属实。因此,要求院方追回冒名顶替期间所发生的医疗费用;暂停郑州仁济肿瘤医院综合五病区医疗保险定点资格;要求院方写出书面检查,限期整改,等待进一步处理。

据透露,在初步的处理之后,院方可能面临着更严厉的处罚。

郑州市医保中心工作人员透露,根据中心和院方签订的《郑州市城镇基本医疗保险、生育保险定点医疗机构医疗服务协议》,参保人员就医时,院方应认真进行身份识别和证件核对,发现就诊者所持的医保卡与身份不符的,应扣留医保卡,并及时通知医保中心,因院方管理不严导致冒名顶替所发生的医疗费用,中心不予支付,并扣留院方的质量保证金,情节严重的,中心可单方终止协议并追究其责任;中心查实院方违反有关规定,虚报费用或医护人员串通参保人员骗取基本医疗保险基金和生育保险基金,造成流失的,扣除质量保证金,暂停责任医师对参保人员的处方权或暂停相关科室收治参保人员,情节严重的,终止协议。“这就是说,最重,郑州市劳动保障行政部门可取消院方医保定点资格。”

套现尚未有“现象性”发现

2008年年底,郑州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组织专业人员对149家定点医疗机构、244家定点药店进行了专项检查。检查发现部分定点医疗机构和定点药店违反《医疗保险服务协议》和医疗保险的有关规定,查出有违规行为的定点零售药店41家、定点医疗机构35家。

通过检查发现,定点医疗机构的违规行为主要是超剂量用药、乱检查、挂床住院、冒名顶替等,定点药店的违规行为主要是将非医保范围内的药品、保健品、滋补品、生活用品等使用医保卡结算。

“虽然冒名顶替不是个案,但郑州医保总体运行良好,另外,省外出现的‘医保卡套现’,在郑州尚未有‘现象性’发现。”郑州市医保中心主任尚民生说。

对于出现问题的“两定”单位,中心绝不姑息迁就,目前已经暂停1家定点医院接收医保病人,暂停2家定点药店,并全额扣除质量保证金。仅去年一年,医保中心就拒付统筹基金85万元。

去年,郑州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建立了社会保险信息披露制度,其中,披露的范围、内容就包括社会保险违规违纪案例的处理及其整改情况。尚民生说,为防止可能出现的问题,医保中心今年又专门成立了监督检查科,一旦查出问题,绝不姑息,同时,将严格按照社会保险信息披露制度的规定,公之于众。另外,尚民生表示,希望社会各界共同监督,监督举报电话为:0371-68698119。

有关部门认定,郑州仁济肿瘤医院一个病区发生了医保卡冒用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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