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独自在公墓忏悔....
那夜，我独自在公墓
一 有话要说
在说这件事之前,有必要对大家说一下我的背景,以便让大家明白我的精神状态、认知能力和个人素质。
本人属于７０年代，上海郊区农村出身，教育背景为大专，文科。相信唯物主义，但对中国的鬼神论也是深信不疑（别奇怪，人性本来就有对立的统一面），从小，在家里，长辈举行的各种祭祀仪式（冬至，清明，先人忌日等），还有一些农村习俗的行为，都让我对这未知而又根深蒂固的类似图腾的信仰充满敬畏。
二 曾经的我
曾经是多么幸福和满足，我有我的爱人，她爱我敬我信任我，体贴关怀我，可以说，是个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她娇好的容貌，体面的工作，得体的行为，让我在亲人，同事，朋友圈子里成了嫉妒的对象，可以说，她满足了我作为男人所需要的一切。可是，作为男人，我犯错了（这里暂且不讨论这个错，所以不展开，有时间和必要的话，我会另写）。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换这个错误，哪怕是生命，可她，淡淡地说了句：缘分尽了。。。留给我的除了背影，几近冷漠的淡淡眼神，就是沉默，好象早知道我一定会犯错一样。
Ｎ次的当面忏悔，泥牛入海。
我绝望了，自杀的念头闪过，流露后，反倒觉得轻松了。她回应了，对我说了一番话：“你自始至终都是个自私的人！！你有没想过别人的感受？你太在意自己的得失，太好面子，考虑事总以自己为中心，受不起挫折和诱惑！你现在死，我都不会来给你上坟！”然后她就消失了，仿佛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消失了。
我知道她是真的伤心了，也死心了。
我去了最疼她的她爷爷的坟墓，在上海郊区，是个公墓，独自一人，一部黑车，一身黑衣，一副墨镜（当时是１１月份），一脸的悔恨、颓废，一心的愧疚、自责。
三 声声入耳
我是下午4点多到的,那个季节,天黑得不晚,我到得时候天已经有点昏了。我一直静静地站在墓前，心里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特别回忆到她带着我来这，跟她爷爷说她爱我，永不变心，我也对爷爷说，我会陪伴她一辈子，爱她，宝贝她，不让她受苦受委屈。。。。。。
墓区也有上下班时间的,大概是5点吧,在管理员再三催促无果的情况下（我是没有心思去应他的话，再说，他也只叫了我4次，每次就一句话：同志，下班了，要走了。然后就跑开，我都来不及应）。我被关在了里面,没有灯,没有站着的人,除了我。我得承认，心理恐惧真的可能压垮一个人，尤其是我这种对鬼神论深信不疑，本身又知道天谴和报应不爽，又处在这种极端的环境里的人。
我颓然跪下，泪流满面。情绪中，最多的恐惧，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天黑了，很黑，我不敢大声叫了，因为回声愼人得厉害。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或者有类似原野生活经验的人该知道，安静，绝对不是城市中能体会到的。不知名的昆虫的呢喃的声音，它们活动的声音（我判断出来的），已经令我精神紧张，再没有丝毫诗意去分辨什么。。。。。。还有的就是更多不可名状的声音，可以肯定地说，那不是心理暗示下的幻觉，它们存在，我快抓狂了，不是身临其境的人恐怕不能理解其程度。
我直挺挺地跪在墓前，一动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带着深秋风味的风声，吹过墓区的树木，灌木还有墓碑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树叶发出的声音等等等等悉悉嗦嗦的声音。。。。。。写到这，我还是感到背后生风，可想当初我的恐惧。
我跪着，直到麻木。
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她的好和对她的愧疚，我小声地和爷爷说话，太多的恐惧感觉可能也会使人麻木，我感觉好些了，似乎周围安静了，我不再听到古怪的声音（这是我自己的心理暗示，我知道），只有自己的低语忏悔和心跳（没有呼吸声，记忆中是这样）。
一阵节奏强烈且清晰而近的声音突然传来，在打破了这脆弱的安静平衡的时候，也打破了我的心理防线，我大叫一声：啊！！！！！来不及说我错了，爷爷别勾我走（在心里说），就昏了过去。
四 事事关心
我死了么？我会到哪？会下地狱受苦么？这是什么声音？好熟悉。。。。。。脑中强烈的思想活动让我醒了过来。
那声音依然有节奏地响着，就在我身边。我突然反应过来：我的手机！（手机铃声我在进来前设置的无声，事后知道，这款手机的无声有3个选择：一直无声，先无声再有声，先无声再有声再振动，我选的是该死的3）
我坐起来，拿了出来，是的，是它在响，是她的电话。
我接了，她问：“在哪？又不方便接电话？我刚说了个“是”后面的“你吓坏我了”还没说出口（其实是还没缓过气来，说话不连贯，停顿明显长，她后来说的。）她就挂了。我急得大叫，一抬头，看到三点惨淡的白色光点在我面前，我在又一次大叫后，就又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感到有东西在我手上动，险些又要昏过去，突然记起这是手机的振动。我不敢接，十分缓慢地坐起来，缓缓抬头看我前面（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胆子，是怎么想的），就着星点月光，看了个真切：那是爷爷墓碑上的三张照片（爷爷有大小老婆，过世后都安葬在一起），明白了这点，人突然就精神点了，低头看电话，还是她。
接起来，是她的声音。那感觉在当时来讲就象天籁之音一样（虽然没听到过天籁之音，但我想，该不过如此，取的该是一种意境），我急着说，别挂别挂，突然一团黑影从我眼前掠过，跟着又是一长条缓缓的，螺旋运动的阴影飘过，我眼前一黑，大叫一声，第三次昏了过去。五 死去活来
空白的回忆。我在空白的回忆中醒了过来，感到有东西在晃动我的身体。睁眼，看到的是一条（没用错量词，真的是条状的）惨白的脸，黑黑的长头发如贞子般的造型遮住了脸的纵向的绝大部分，我连叫都没叫，只象征性地张了张嘴，就第四次昏了过去（是她后来告诉我的，说那时候我的嘴型是标准的血盆大口，有血，张地很大）
晃动如此厉害，让我又醒了过来，还没睁眼，就听到边上有零星的说话的声音，听得真切的一句是口音古怪的话：“快些随人走”。心想，终于死了，唉。。。。。。带着古意的对白都让我听到了，是被勾到地府了，勾人的鬼的寿命看来有些年头了，一起来的还有好多人。。。。。。
看看地府什么样吧，我懒懒得睁开了眼，还是那惨白的脸和黑黑的头发，但是脸露了出来，虽然头发乱乱的，但我还是认出来，是她，是我的她！
“干她甚事？地狱我下足矣，恳请大人释她回世”！（这是我的原话，她说当初我那大声又古怪的话差点把她也吓昏）我文言文不错的，不加句读的古文我都可以大致顺读到底。我怕迟点就来不及了，又怕他们听不懂我的现代话，略转一下，就急急地说出了上面的话。
“你吓死我了啊，醒了就好，没事了，我在你身边，别怕，天亮啦！”标准的普通话，急切中，天亮了这三个字我听得最真。
六 再世为人
我带着大无畏的精神抬头看了看。没错，不是想象中影影绰绰的昏暗背景，虽然光线不是强烈到让我感觉是大白天，但起码让我知道，天是亮着的。我真实地感觉到我被人半抱着，头被枕着，腰被环着（想象一下动作），而抱着我的人是她。我警觉地斜眼看看地上，没影子，心凉一截。抬头看四周，不远处有3个人模人样的物体，不，是人，其中一个在拿火机点烟！啊！我活着！我活着！
纷乱复杂难以言表的情绪，让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张张嘴，出来的却是一声嘶哑的“哇”的哭声，那时候我感觉好象有2个我，一个自我，一个本我，本我冷眼看着自我哇哇大哭，还在奇怪，他为何哭得像个女人那样无助和伤心。
她紧紧地抱着我，任我哭，只是把头低下来，脸挨着我的额头，摩挲着，低语：不哭啦，本来就不帅，哭着就更难看了。再哭就不要你了。语气中那种恰到好处的温柔和调皮，却勾起了我更多的愧疚和难受，当然，还有后怕，我还是止不住我的哭，好像车开到240，一大脚刹车下去，不甩尾、不跑偏就不错了，不要奢望立马停住一样。
我不哭了，只是还在抽抽噎噎。她冲有人的地方摆了摆手，用普通话说了句：谢谢你们，你们先走吧，等下我们就出来，给你们添麻烦了。那边有人回了句，小姑娘，哥们伲走了。（没打错字，是上海郊区方言的音，翻译成官话就是：小姑娘，那么我们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想起来，回得话跟那句古怪的普通话该是同一人说的。只是当初他为何要说那样奇怪的话，我还是没想明白。
没容我细想，她说话了。
“知道错了？”
“嗯。”
“怕爷爷怪你，惩罚你？”
“唔。”
“你大半夜发什么神经呆这？吓不死你！”
“我是真的知道我对不起你”（嘴里痛，再说还没缓过神来，说不了多少话）
“文不对题，上下文不连贯，重答，别转移话题。”（她曾经是老师，后来转行的）
我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
她也怔怔得看着我，漫眼的笑意，虽然还点着一丝怨恨。
我感到我嘴里发腥，周身疼痛，特别是脑袋好疼，就皱了皱眉，动了动身子，谁知道一动，就觉得脑后的支撑力一下消失了，我重重地朝天摔了下去，在感觉到脑袋触地的同时，也感到一阵剧痛，我第五次昏了过去。
七 恍然隔世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三天后，我出院了。这三天，她是绝对的南丁格尔。（南丁格尔学医的都知道，不学医的，也大多知道。我一直认同事事无绝对，但我坚持，那，是绝对。）这三天，她是绝对的听众，当然，也客串旁白。
和她说话，不停地说话，虽然医生强调我要静心休息，但我不愿意（说自己的话，让医生走路去吧）。我心里的疑问也在和她说话的过程中解开。
那天，是她心里烦躁，想和我聊聊，所以打我电话，不过第一个电话是凌晨1点半打的，响了4下，我没接，她挂了（其实是在静音状态，还没到发那该死的声音的时候，我没意识到有电话）。凌晨4点25，打我电话，响到最后，是个女的接的，说是没人接听（就是这个电话把我吓昏了，接不了）。凌晨4点半，再打我电话，响了也好久，我接了（还是要谢谢她，估计是电话声弄醒的我）她问我是不是不方便，我说是，就没说什么了，背景还很安静，象在房间里。她生气，挂了电话（我不比窦娥冤，可也差不了多少，她挂了电话，我又昏了。那掠过的黑影，我们分析觉得可能是猫头鹰之类的中小型夜行飞行生物，那一长条缓缓的，螺旋运动的阴影，她说该是墓区里常见的祭祀用品的飘带部分，可能挂在树上，那生物一飞，带动它飘下来，或者就是让风吹起来的，只是凑巧让我同时碰上了，早上她来的时候就看到不少在地上）。5点，她耐不住火气，再打（又要谢她，电话震醒了我），我也是过了好久才接，开口就是急促的别挂别挂，接着就是大声惨叫。她说她听到我大叫也吓得把电话扔了（该是条件反射，不知道巴普洛夫有没用狗做过这个实验），后来拿起电话（别怀疑我们手机的性能，经摔，再说都是意外掉落，不是用力摔），不过电话还通着，可我就没声了，只依稀听到悉悉嗦嗦的声音，好空旷的感觉，不象在房间里，倒象在旷野里。
她也急了，她知道我胆子很大的，平时就爱看个恐怖片什么的，我还说心中无鬼，万物皆空，还看不起美国式的视觉恐怖，对日本的精神恐怖虽然有些认可，但总觉得它们取材的格调不高，且故弄玄虚，生般硬套。有什么可以把我吓成那样？她不敢挂电话，只一个劲地对电话喂喂喂地求应。到5点10分的时候她紧张得都快疯了，突然听到电话里传来悠长的轮船独有的气笛声，想起我流露过的想法，综合种种分析，认为我在沿江的爷爷坟墓那，不过不肯定。突然她又想到我电话和车都有GPS，报案，求助于警方也可以，但觉得那是下策（我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还是觉得报案会比较好，万一真的是其他事件，那我可就惨了）。
最终，在5点15分，她匆匆开车出门，出门的同时拿了家人的手机（她的和我的保持在通话状态），早上7点，她到了墓区（她开车不慢，可路不熟，浦东她家那开到墓区这，我开的话最多50分钟），还没开门，但看到我车停在门口，松了一大口气，周围找了一圈，没见我，找人开门，找了半小时，总算找到。人家死活不敢开（她穿着纯白色的意式睡袍，乡下风大，头发让风吹乱了，看着是有些怪），说是上班时间才能开放，铁打的规矩（官僚主义无处不在。。。。。。我是不是有点没心没肺？这样说他们。）直到她用那儿的本地话大致说了下情况，人家同意开门，毕竟，郊区民风淳朴，知道原因后，就找来其他2个看门的一起去找，路上还说，来上班的时候看到车，也是觉得奇怪过。昨天值班的老徐头交班的时候蛮神秘地说过，去东区走路小心点，别乱看。直奔东区，远远就看到一大团黑色的东西在墓碑前，颇具人形（她的原话），走近一看，我半扭着伏在地下，那三人表示他们先不过去了，早上阴气重（那时候是早上7点多了，可郊区，植物多的地方有层雾气和湿气，再说阳光很弱，是有点阴阴的感觉，再说那地方给人的潜意识就是阴气集中的地方）。她就一人过来，看到我满嘴是血（是倒地磕的）,她说还以为我服毒了（强烈谴责那些写服毒情节的文章的作者），心中大恸，颤抖地走到我趴着的地方，蹲下，发现不远处是我的手机，拿起来一看，还和她电话通着（不是给手机做广告，连续通话时间我最多有过一次3小时多），横向半抱起我，左手摸摸我脸，冰冷（冻的），摸摸我胸口，没感觉到心跳（她摸了右边）就哭了，突然发现摸错了，回摸过来，感到了心跳，大喜，抱着我晃我，我醒了，睁开眼，就张大嘴，没说什么又头一歪，昏过去了（后来我跟她说起昏过去的原因的时候，她解释到墓区早上风大，长头发给吹成那样很正常，我是万分委屈，强烈建议所有女人剪成短发或者至少不留那种可以造成贞子效应的长发）。她接着再晃我，醒来的我正赶上听见在不远处墓区的管理人员中的一个在说：快，先寻人救（郊区当地发音，不熟悉当地口音的我猛一听，就听成口音古怪的：快些随人走了）。然后她就听到了我说的那句古怪又大声的不伦不类的话，也吓了一跳，安慰过后，我却用大哭回报（至于我没有看到影子，我们分析是早上那里的光线没强烈到形成明显的影子）。说了几句话，她觉得我动了一下，可她手麻木了，没劲，托不住了，就让我又昏了一次。她急着大叫那些人，那些人没走远，可不敢过来，他只好拖着我出来，到通道时，他们才帮着抬我走抬着我，后来才知道，那天傍晚值班的老徐头就是那个四次叫我走的人，可他看我实在古怪，一身黑衣，一动不动（老人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又怕是见到了传说中的黑衣人（不是那个科幻片，是流传在那个墓区的类似灵异事件的传说），就吓得自己走了，还不敢乱说。
八 后遗症
先不说我们和好没，就说说我经过这事后的后遗症：
1. 出门一定告诉家人自己去哪
2. 手机永远是震动
3. 给手下的女员工每人办了张不菲的张美容卡，怂恿她们短发好看，一律短发，新招人员必须短发，口吃者不再列为招人封杀门槛。
4. 不再看恐怖片，哪怕N多人一起看。
5. 不再应酬，不去娱乐场所，不单独和女性谈生意。
希望留长发的女性不要骂我变态，我不是性别歧视。
九 结束语
之所以写这些，是因为我这些天有点空，也快到她生日，想写点东西聊以自慰。
之所以只写这些，没有展开或者后续的东西，因为我觉得还没到写的时候，可能到我老了，有资格写回忆录的时候会写，或者有必要再写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