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 IN TICC：卢广仲走红的背后
去年，我在豆瓣上发了一个帖子，名为《一星报道处》，表达了我对卢广仲处子大碟《100种生活》愤怒之情。没想到这竟是我在豆瓣全年点击最高、回复最多的一贴。面对我的质疑，豆友们纷纷群起攻之，认为我耳朵进水，脑子有毛病，就差没有把我像朱莉那样犯第12条送进精神病院去了。
而后，在今年年初参加的华语音乐传媒大奖的初审中，谈及年度新人的一项，主持人邮差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对于卢广仲，貌似小樱评委有不同的意见。”惨了，我就这样被摆上台，然后硬着头皮又再次涮了一次卢小队长，结果又遭来包括广州教父邱大立、《南方都市报》资深名记黄锐海等同行前辈们的尖锐反击。
但我依旧坚持，卢广仲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尤其是我在看了《欺诈游戏》后，那个一次又一次地虐待女主角的大反角福永，让我对蘑菇头更加深恶痛绝。是我太out了吗？是我没法接受新鲜事物了吗？近日，卢广仲发行了他的现场录音专辑《LIVE IN TICC》，听完之后，我得到了答案。
实话实说，这是我听到的最糟糕的一张现场录音之一。如果说录音室专辑还能掩盖卢广仲在各方面非专业性的缺陷，那在live里面，这些都尽显无疑：演唱基本功不过关，高音破音无数，从咬字到真假音转换甚至是每一个普通转音，他的处理都非常业余。根本无法想象这是在开大型演唱会，这种表演以往只可能存在于大学校园、孤寡老人院的文艺演出里。可大家却都像着了魔一样疯狂——前奏响起，你们欢呼；卢广仲唱出第一句，你们欢呼；卢广仲忘词，你们欢呼；卢广仲高音唱破，你们欢呼；卢广仲笑场，你们欢呼；卢广仲莫名其妙地大喊“yeah”，你们欢呼。听着全场齐声高喊，“对啊对啊，对啊对啊啊”，这已经让我联想到邪教或传销组织的威猛了。
就用主打歌《Rock'n roll 的style》来说明问题吧。在这首歌当中，卢广仲打破了汉语固有的音律节奏，用口白到不能再白的歌词叙说他某天早上的遭遇：肚子饿了，到了楼下的一家早餐店，点了两份早点，吃完还没见饱，又没带多余的钱，就一把将同学手上的早餐抢过来吃掉。同学说，你干嘛？他连同手势一起，大喊一声，“Rock”！抢同学早餐这等事情，相信各位年轻时都有做过，还有同类型各种怪诞且拉风的事，但卢小队长把它唱了出来，且用一种最通俗易懂、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方式。当然，他的副歌部分还保持了一定的传唱性，“每天都要吃早餐”充满了E时代的煽动力。
这首看似即兴成分相当高的《Rock'n roll 的style》，以其乱七八糟的歌词、随口哼唱的旋律，成为本次录音专辑的主打歌。但这一切的都充满了多次排练的痕迹，故意的雕琢，刻意地随意，如同一山寨野鸡的理发师傅，拿着一把牙剪，故意地把你的头发修得参差不齐，看起来又是那么别扭。尤其是，当你知道这一切，包括音乐之外的蘑菇头、印着“Sorry I'm late“的T恤、大黑框眼镜、长筒横条袜、白球鞋……这一切看似随意的打扮，统统都是卢广仲及其制作团队在唱片制作初期开了多少次会定下来的东西，难道不会有一种受骗的感觉？
演唱会上，卢广仲很识趣地翻唱了陈绮贞的《1234567》，还给陈老师戴上“台湾最会写歌的女生”的帽子。暂且不说这顶帽子合不合戴，但至少“台湾最会赚钱的女生”，陈绮贞肯定有舍我其谁的气势。在卢广仲背后，钟成虎和陈绮贞这对夫妇已经完全吃透了华语流行音乐歌迷的心理，他们把卢广仲包装成这幅kuso的态势，也正是对准了当下歌迷年轻化、钟爱ACG文化、崇尚搞笑幽默与无厘头的作品风格。
五月天在《嘿！我要走了》中唱到：“在这绚烂新世纪，深情已不受欢迎。”何止是深情，新世纪里不受欢迎的东西太多了：网游取代了单机RPG、推倒胡踢走了老章、MP3消灭了Diskman、彩铃歌定义了Big Pop……所有的复杂、思考与感受都因不合适宜被淘汰，卢广仲正是大众审美简单化的产物。他把流行音乐的工艺精简到最低，无论是旋律、歌词、编曲等一切的音乐元素统统都直奔主题，如《无敌铁金刚》，对同样题材的处理，他生活化的歌词、弹唱式的和弦安排，这些与时俱进的处理就比刺客乐队要来得要讨巧得多。这是做音乐的态度，但态度不是一切，无需被拔高到某种程度，只能说卢广仲在非偶像时代及流行音乐的长尾中收获了意料的意外。
让我们回过头来，再看看《100种生活》的宣传文案吧。所谓“被公车辗过的音乐鬼才”，不过就是一次偶然的小车祸而已，且从卢小队长被车撞了之后还能有闲情逸致及足够的体力学吉他，看来这场车祸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否则钟成虎一定会在文案中大肆渲染，什么断腿啊，脑瘫啊，脊椎植物人啊，最后靠音乐才唤醒了他之类的，一直往天上吹。所谓“母带后期处理则送交美国多座葛莱美奖得主Bernie Grundman（柏尼·古朗曼）进行作业，这位世界级大师对于对这张专辑录音和混音的杰出称赞不已，并对卢广仲歌曲丰富的音乐性大为赞赏”。这个就唬人了，熟悉陈老师的同学对柏尼·古朗曼肯定不会陌生，《太阳》的后期就是他做的，不消说，早就是陈钟夫妇的关系户了。所谓的“‘广’式自由唱腔”，之前已有叙述，缺乏基础，何谈自由？真正的自由，去听听爵士钢琴家Keith Jarrett吧，他为ECM录制的《Facing You》就是一张在录音室完成的即兴独奏专辑。没有对照的乐谱，看似信手拈来，但里头的每一个段落乐章都渗透着KJ良好的古典涵养，丰富的和声效果更显功底。但卢广仲呢？抱歉，对于一个连基本功都差强人意的歌手，他的所谓“自由”是那样地苍白无力。听听《啊！大岩壁》里头那横插一腿的小号or萨克斯，毫无相干，只为证明卢广仲音乐的“天马行空”，这不是止增笑耳！
卢广仲在我眼中，只是一个大学时期百无聊赖因此学了两手吉他的普通音乐爱好者，他根本不是什么奇才，什么怪杰，连宅男都是人造的。这只是包装，不过是包装手法新颖时尚罢了。“身体健康，也是一种rock & roll 的style”（《Rock'n roll 的 style》中的歌词），我对此表双手赞成。在亚健康普遍盛行的时代，年轻人早睡早起、每天都坚持吃早餐，绝对是一件特立独行的事情，符合摇滚乐精神。但别忘了，除了吃早餐外，摇滚的事情还有很多：在浮躁的时代保持处事严谨、在集体言论暴力的围攻下坚持原则、在得过且过的大环境中注重每一处细节。这些都是rock & roll 的style。
因此，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卢广仲，还有卢广仲们。
因为我是一个Rock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