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种爱不千疮百孔——张爱玲爱过的那些人

分类: 图书,传记,文学家,
作者: 闫红 著
出 版 社: 天津教育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1-1字数:版次: 1页数: 215印刷时间:开本: 16开印次:纸张:I S B N : 9787530954829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我梦想通过她的亲人,还原一个张爱玲的前世今生。
——闫红
她(张爱玲)对这尘世的情意太珍重,她试图用距离延长保鲜期。 人人只道张爱玲与人颇有距离感,闫红认为,张爱玲对尘世的情意不是不珍重,而是相反。“她对这尘世的情意太珍重,她试图用距离延长保鲜期,不幸的是,就这么一路‘距离’下去,量变到质变,距离便不再是一种‘手段’,变成了生活态度,用张爱玲的话,是与生活本身都有了距离,也算一种悲哀。” 在破译张爱玲情感密码的过程中,重新发现张爱玲,在发现张爱玲的路途上,常常遇见我们自己!
天上或许可以掉下一个林妹妹,却掉不下一个张爱玲她如此丰富,跟大家族的生活方式有关,人来人往间,成就多少世故人心祖父是晚清名臣张佩纶,外曾祖父是更有名的李鸿章父亲是旧式才子,母亲是新派淑女,剩女姑姑,弃儿弟弟曾几何时,昔日的辉煌已变成蹉跎暮客色煌赫旧家声的慨叹但正是那夕阳余韵,照进张爱玲的宇里行间如飞金走彩韵味无穷。
内容简介
本书讲述了与张爱玲有关的一群人——她的祖父、父母、姑姑、弟弟,还有两任丈夫。借对他们性格、际遇的观察,走入他们的人生,通过他们与张爱玲的情感联系探求张爱玲独特的心灵世界。
书中视角敏锐独到,文风犀利洒脱。阅读该书,读者能更加了解张爱玲,现代女性或许还能从书中看到自己,找到自己。
作者简介
闫红,1975年生,现为安徽《新安晚报》编辑,安徽文学院签约作家。
1990年开始发表作品,著作有《误读红楼》、《她们谋生亦谋爱》两种。
目录
序 张爱玲是怎样炼成的
祖父张佩纶:一个夭折的传奇
张佩纶的光辉岁月
过程主义者和目的主义者
李鸿章为啥喜欢张佩纶
就这样老去
父亲张志沂:那千疮百孔的爱
父亲是女儿前世的情人
黄素琼这个湖南人很勇敢
她和他的相互背叛
一场场幻灭连缀成人生
流浪于各自的路途
姑姑张茂渊:做剩女,挺有意思的
关于她的爱情故事
“刀截般的分明”与“刻骨的真实”
将清咖人生进行到底
弟弟张子静:他其实有点怕冷
胡兰成:传奇背后,一地鸡毛
人生若只如初见
江山,美人,荡子
是破绽,也是入口
低入尘埃,也是种高傲姿态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欠揍表情和误伤的“板砖”
胡兰成的《遇仙记》
小周姑娘:桃花处处开
亡妻玉凤:情路上一枚值得展示的勋章
长颈鹿式的女子
她也曾贪恋泥淖里的温暖
他不见得就是她的那杯茶
张爱玲的“剩余价值”
谁不曾爱过个把人渣
赖雅:爱又如何
人在纽约
遇见,在当下
华丽幻影里的恶作剧
奉子成婚事件
简单爱
台湾臭虫,命运的暗示
生命将近处的悲凉
人生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傅雷:时代超人的90度视角
《红玫瑰与白玫瑰》:佟振保这样的凤凰男
《色戒》:王佳芝,人人都爱PS
书摘插图
祖父张佩纶:一个夭折的传奇
张佩纶的光辉岁月
1943年,23岁的张爱玲发表了包括《倾城之恋》《金锁记》在内的一系列力作,瞬时红遍了上海滩;1871年,她的祖父张佩纶也是23岁,名列进士榜第二十四位,进入国家高级公务员序列。貌似不如张爱玲华丽喧嚣,但对于当时的读书人,这是一切可能的前提。五十高龄方中了个举人的范进太草根,不提也罢,就说张佩纶的老丈人,位极人臣的李鸿章,晚年说起自己24岁就做了进士,仍然觉得是个光荣的起点。
“出名要趁早,来得太晚,快乐也不那么痛快了”,张爱玲说的是个人感受,但从客观看,早早成名,确实能够事半功倍。即使怀着一点嫉妒也好,人们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当23岁的年轻进士张佩纶,朝着朝堂丹墀缓缓走去,属于他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第二年,张佩纶进入翰林院,四年后,因表现出色,被擢为侍讲学士,可以单独上书。这份话语权他用得很足,九年言官生涯共上书127件,三分之一说的都是得罪人的话,但也由此扬名立万,其中最受瞩目的,是弹劾军机大臣王文韶一事。
说到这位王大人,倒是个挺有趣的人。16岁以前是资深赌徒,年纪虽小,手笔却大,几乎要把家产全败光;16岁那年,突然间幡然醒悟,丢下赌徒这份没有前途的事业,回头奔科考的光明大道。没几年,就考中了进士。这位高智商的仁兄,进入官场后更是一帆风顺,精明圆滑,很得上面“宠爱”,话说那年他被牵扯进一桩要案,御史们连番上书,上面只是置若罔闻。高手总是在最后一刻出手,出手就是杀着,张佩纶一口气上了四道奏折,上面无法再替王文韶遮掩,王大人只好收拾收拾,灰溜溜地离开了军机处。
同说一件事,张佩纶的奏折为啥更有杀伤力?不一定是他比那些御史更有道理,道理就那么多,御史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说不清楚。张佩纶功力强大,在于他更善于“说”道理,同样的几句话,你可以说得很漂亮,也可以说得很索然,听者往往是被修辞而非内容打动,才子张佩纶就有了更多的优越性。
后来人家跟张爱玲说,张佩纶诗文都好,八股也好,怕她不信,又补了一句:八股也有好的。张爱玲说,这些我都信,口气里很有些敷衍的意思。再好的八股,跟她都是两套语码,她对麻油店门口贴的宣传告示可能还更有兴趣一点。
但是,在官场中人眼中,那套语码并不是那么呆板,高手亦能戴着镣铐舞蹈,玩出精彩的花样。张佩纶显然是这样一个高手,语言在他笔下,可以放大为千军万马,横扫天下,又可以缩小为一把精致的小李飞刀,很优美地旋转着,直抵要害。这样形容,好像有点装那啥,让我转化成大白话吧,那就是:张佩纶,他是一个很“会”骂人的人。
为了更准确地表达,让我打一个比喻。我读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女生说得一口无比好听的普通话,第一次见她,她正在跟人吵架,好一把悦耳的声音啊,我当时就听傻掉了,还不忘文绉绉地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石声?以这样的声音为载体,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她的对手的声音不算难听,但对比之下,显得干瘪灰暗,因此理屈词穷。
张佩纶的文采,就是我的女同学那一把好声音,言之无文,行之不远,骂人的文章写得漂亮,即使强词夺理,也会显得理直气壮,比如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人家登徒子分明是一个忠实体贴的好男人,老婆那么丑,他也没冷落她,跟她生了一堆孩子,可谁让宋玉口齿太伶俐呢,登徒子于是成了好色之徒的代名词,含冤莫白几千年。
而张佩纶跟宋玉又不同,他没那么不正经,相反,他的语言和道理都正经得要命,因此得到朝廷的鼓励和欣赏。当弹劾有效,建议被采纳,张佩纶的心中,想必充满了光明宏大的浩然之气,他,正在朝着光荣与梦想的路途上一步步迈进。
那几年是张佩纶的光辉岁月,年纪轻轻,声名鹊起,清流领袖李鸿藻,浊流大佬李鸿章,均对他青眼有加,在民间,亦有很好的市场,他穿个竹布长衫,都引起时尚潮人的跟风,整个一闪闪发光的优质偶像,一个传奇。
然而,如黄仁宇先生所言,政坛上有阴阳两面,现在,让我们把阳的那一面翻过去,看看阴的那一面是怎样的。张佩纶的言官生涯,主要在光绪朝初期,都知道,光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执政者,是他身后的慈禧。
慈禧这个女政客,长于御人之术,时不时地打一打,拉一拉,让人家摸不清楚她的底牌,才不能含糊她。拉拢很简单,打击则比较复杂,弄不好就一片哗然,要想让人没话说,就得找个靠得住的抓手,而写得一手好文章,愿意说话敢于说话的张佩纶,正好给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打击借口。符合她心意的,就小题大做,不符合的,可以装聋作哑,有选择地加以利用后,慈禧对于张佩纶还是比较满意的。
过程主义者和目的主义者
多少年后,傅雷在评论张爱玲的文章里,冷峻得不近情理地说道:中国从来不缺少奇迹,只是大多没有好下场。张爱玲是否被他说中很难说,但张佩纶,似乎正中这个咒语。
就在那黄金时代里,若我们肯负责地替他看一下牌,会发现他看似稳健的晋升路线,其实有着天大的漏洞。
针砭时弊,或者抨击同僚,言他人所未言,一旦对上上面的心思,常常是一条晋升的终南捷径,明清两季有许多人是这么上来的,但是,走这条路的,大多都是白手起家的新人,真正成熟的官员,尽管“热中”得紧,都会慎用这一着,原因很简单,太险,太孤注一掷,不划算。
官场上枝蔓纵横,天知道那些倒霉蛋身后都有哪些大佬,而且,死灰真的就不会复燃吗?咱们前面提到的那位王文韶,便很快又卷土重来,兜兜转转多少年,竟成张佩纶的顶头上司,据说王大人见文卷中有张佩纶手笔,羞愧难当,但这只怕是个姿态,从张佩纶很快辞职看,在王大人手下的日子并不太爽。
即使那些与张佩纶没有瓜葛的人,纯粹的旁观者,对于他的凌厉,也未必就有好感。王跃文的小说《梅次故事》里,朱怀镜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眼瞅着就要扳倒他的上司王莽之,他非但不兴奋,反而吓出一身又一身冷汗:
朱怀镜在官场的口碑就完了。当然官场中人,看上去修养都很好的,不会随意臧否人物。他们要么避而不谈,似乎不屑提起他的名宇;要么提起他就摇摇头,觉得此人是个麻烦;哪怕是那些自称最直率的官员,多半也只会说:这个人,多事!哪怕王莽之真的罪该万死,有的人照样会为之扼腕:王莽之是毁在朱怀镜手里。
官场潜规则,倾轧皆在暗处,雾里看花,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迫不得已,杀人见了血,也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确定所得大于付出的,谁像张佩纶这样,抡着把大刀就上了场,一路砍瓜切菜似的杀将过来,纵然挣下些身家,也像透支来的。
张佩纶的所得无非是两项,一是升官,二是扬名,第一项并不可观,第二项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他的好身手,确实赢得一片喝彩,但是从他日后倒霉时的孤立无援看,这些喝彩值不了几个钱,其中一部分,还有别有用心之嫌。
比如他说翁同的侄子评上先进,容易被别人引为口实,翁同不怒反赞,在日记里写道:“张侍讲原折甚切实,真讲官也。”以我对翁同有限的了解,无法相信他有这番心胸,只有冒着小人之心的风险猜测,一定是那折子写得他驳无可驳,强词夺理于事无补,干脆作大度状,把损失降低到最小。这是一个目的主义者的选择。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过程主义者,一种是目的主义者,项羽是过程主义者,最后的关头,大势已去,他反要打足精神秀一下身手,对于观众,是炫技,对于自己,是过瘾,能否改变结局,则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他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刘邦则是一个目的主义者,可以把孩子推下车,老爸都要变成肉酱了他也面不改色,骂他流氓,他笑嘻嘻地浑不在意,只要收益是正数,他可以杀掉自己欣赏的人,却赏给讨厌的人比如雍齿一顶大大的乌纱。
目的主义者活在未来,现时眼下的不爽、不适、不舒服,在它发生的那一刻,就被当成了过去式,“忍它、避它、由它、耐它、敬它、不要理它,再过几年且看它”。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哪是宰相喜欢在肚子里撑条船,而是,不掌握这项高难度技术,怎么可能做到宰相?尽管过程主义者做人的身段更好看,但成功,却总是朝着目的主义者走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