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郧
分类: 图书,小说,情感 ,女性,
作者: (法)克鲁尔著;黄钏译
出 版 社: 新星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10-1字数: 143000版次: 1页数: 200印刷时间: 2008/10/01开本: 大32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802255210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在幼齿小儿的眼中,奶奶永远都是奶奶,她们从出生起就应该手拄拐杖。然而,在年过七旬的爱丽丝眼中,争取选择的权利如同追寻爱情,虽不知去何方,但仍欣然前往。
内容简介
既非神灵也非魔鬼,莫伊莱,在古希腊神话中代表着命运。因为迷恋自己所不能体验的生存,她喜欢给被守护的人们带去奇遇与机会,就像一场牌局,她若觉得他们的牌不好就会再次洗牌。
玛丽侬,结了婚并希望建立一种能尊重彼此自由的现代夫妻关系,却发现这让他们俩人忍受着如同拉辛悲剧般的痛苦,尽管他们已经签下萨特与波伏娃的合约。但莫伊莱让她经历了另一场边缘的爱情,和一名爱尔兰男子,有些疯狂,有些诗人气质,就像所有凯尔特人通常表现的一样。她的母亲爱丽丝——八旬高龄,激进女权主义记者,不称职却不乏温情的祖母,不堪忍受衰老的折磨。无形却无处不在的莫伊莱尝试了一个挑战,帮助她再次骁勇而战。爱丽丝带着一种毫无怜悯的清晰和强酸的幽默,在这个“衰老是个挑战”的世界里超越了自己的年龄。
作者简介
贝诺尔特克鲁尔,生于1920年,早期最重要的作品《四手合办报纸》是与妹妹弗洛拉克鲁尔(德诺艾尔)合作完成。随后在格拉谢出版社出版了《她的本性》(1975),《时常》(1983),《逃亡的故事》(合作作品,1997),《心航》(1988)等多部畅销小说。其中《心航》一经出版即被改编成电影Sail on our skin。十多年后,86岁高龄的克鲁尔推出的小说《星陨》更是持续热销,好评如潮。
目录
1 莫伊莱
2 爱丽丝和贝尔兹布尔
3 贝利昂与玛丽侬
4 斯宁或红色羽绒被
5 重返大气层
6 双生花——爱丽丝和艾莲娜
7 艾莲娜与维克多
8 贝利昂与蓓姬
9 爱丽丝漫游仙境
10 玛丽侬与莫里斯
11 反对孩子
12 最初的人类
13 黑暗的教程
14 星陨
译后记 一个女权主义者的遗嘱
书摘插图
1 莫伊莱
人们都称我为莫伊莱。和多数人一样,你自然会以为并不认识我。可我总是或多或少地在你们生命里,拥有一席之地,然后渐渐延展,占据其余绝大部分。当自信永恒年少轻狂的众生,随着岁月之花无情凋零,驻足于收获的成熟果实前不知所措时,作为命运女神,这活儿变得尤为激动人心。
正是在此阶段,众生变得格外有趣,而我也就此开始行使我的权力。从前,他们是如此的自信无知,幼稚得令人难以置信。我从未成功地破坏过他们的生活乐趣、无忧无虑的天性、强烈的欲望,以及那份我无从品尝的脆弱温柔。
追求永生反而变成无力反抗的苦刑。
科学的进步使我捕获了源源不绝自投罗网的战利品。他们明知下着雨而且会越下越大,却盲目不停地前行。也许是众人拥挤推动使然,或是人类总想抢先于人的自私秉性所致。
大部分人仍然健康无碍,其余也佯装无恙。至于垂死挣扎的人们,所作的努力无非仅是重整甲胄罢了。就算死里逃生的人也丝毫不放弃重新生活的希望,而往往忘却了死神的魔杖也许两年或十年间会重返,再或者无从可知……总之,殊途同归:可怜人!你永远无能为力!一旦死亡向你伸出魔爪将不再松开,在你躯体最深处,静静的,如同船蛆般蛰伏。你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衰竭。你一直漠视存在的器官开始恣意胡来。你的优雅将成为徒劳的尝试,美貌将沦为战利品,反抗将无功而返,无忧无虑成为自欺欺人的信条,你的健康是被攻陷的城池,而忧虑则是你无法摆脱的伴侣。
目前,你暂时还能以为自己平安无事。说服自己加入人群中,同谋般跟着诗人反复吟诵:“可知否,我曾比此刻年轻?这意味着什么?必然存在着某种可怕的事物。”
然而没人聆听没人同情。因为衰老是最孤独的航程。你不再是他们的同类。一旦经历了那某种可怕的事,跨出了这道门槛,你就再也无法伪装。无论身处何方,你被当成害虫一般,因为你的存在毁灭了他们的神话,提醒每一个试图逃避死亡的人想起自己最终的命运。你将意识到必须拒绝衰老,就如同逃避你所犯下的罪孽。从此你无论走到哪儿都摇着木铃,尽管自己掩耳盗铃地仅听到别人的铃声。你的故乡,你出生并度过一生以为终能落叶归根的故乡却抛弃了你。你成了一个异乡人,被流放在自己的故土上。
现在的你,惟一可做的就是去发掘这个新阶段的真相。其一:老人从不曾年轻。但这似乎鲜为人知。除了他们——诗人,没有年龄,故而早已洞明真相,成为惟一动摇我那永恒地位的人类。
孩子们也明白老人来自另一个世界,觉得自己的祖母从来不曾是个年轻女孩。他们假装相信这一切以免自寻烦恼。每当大人们打开相册——对孩子们而言也就是本死人书,说起来总好像吹牛耍把戏:
“你瞧,这是奶奶,在你没见过的让娜姨妈家花园里玩木环。”
那么,后者一出生就是个死人——孩子会这么想。如果我不认识她,是因为她不曾存在。
“为什么奶奶不用拐杖推木环玩呢?”
“奶奶十岁大的时候还不用拐杖呀,想想看?”
想?孩子嘀咕,奶奶生来就是奶奶,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嘛。连她自己的女儿都叫她奶奶!况且爷爷每天一坐到桌前就叫她:“奶奶,把我治腹胀的药递过来。”
谁会记得她名叫日曼尔还是玛丽路易?谁会忆起在她如今松弛的肌肤里仍然浮现着昔日少女的身影?谁又会料到是否有位老先生或者大胡子的淘气鬼还总想和她玩拍拍屁股的游戏?
我——莫伊莱,我——他们的命运女神,并不欣赏这孩子气的任性。年轻根本不值得嘉奖,除了青春,一无是处。相反,他们年事已高却企图力挽狂澜重现韶华的努力,常能赚取我的眼泪。干得好,小丑们!毕竟孩子总归是孩子,哪怕青春多耀眼。而老人,积累了生命中的所有年龄,沉淀了所经历的一切,更别提那些顽固地用尽失落与后悔的苦涩来毒蚀现实的不堪往事。老人不只是七十岁,他们还拥有自己曾经的十岁、二十岁、三十岁、五十岁以及渐露端倪的额外的八十岁。所有那些指责非难你们的人从未拥有如此美妙的一切,你们应当学会如何让他们闭嘴。
莫伊莱正是为了你们而存在:当定义清晰无辩时;当每个人为年轻而庆幸却为衰老失落时;当所有的门票,只在你接受它们不再给你观看预定节目的权利后,才能有效时;当安定开始动摇时;当幸福像潜藏在林子里的盗贼,偶然会与之不期而遇,而不幸就在你脚边突袭而来时……
一个不可辩驳的信号将告知你们已身陷另一个世界:地位的逐渐丧失。我没有性别不可能成为什么“歧视女性主义者”,但我深知对于你,女人,相对于你的伴侣,这更真切的意味着什么。因为男人,作为第一个诞生于世的人——为此他们在所有宗教经书中孜孜考据证明,并在生活中以他们强盗的方式霸占着主导权,成功地长期保存他的地位。即便是最孱弱的男子在人行道上也会有自己的空间,然而你,女人,随着美貌与青春的消逝,你将发现自己慢慢地变得透明。人们很快对你视而不见冲撞无阻。你习惯地说着“对不起”,但没人回答。对于他们甚至不再有打扰可言,你已不存在。
我看着你们至此。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一辈人,经过了多少个世纪,角色一直不改。当初我试着劝你们:“跟我重复一百遍:我是上了年纪的人。”但一千遍也不够。比起通常陈旧的老人角色,你们更执着于当个衰老的年轻人,哪怕恙久病殃。你们是发现了如此可怕真相的第一辈人:你们所珍惜重视想要流传的一切,后辈们已不再感兴趣。至于你们的经验,很简单,他们视之如粪土。在他们的世界里没什么值得费心。生活在安定中的他们和你们有着天壤之别。别再提什么苦难!为了逃避,他们强行忽视你们,把你们当成史前外星人或者非洲原始部落的土著。
你们的父辈当初还能乐意尊重他们的后辈,因为他们乔装成老年人,满足于你们分配给他们的空间,而且很快将其归还。
新一代的老人,他们结集在愈来愈拥挤的阵营里,一起探险于科学和医学大地震后的混乱地域上。在那儿,他们发现能继续活着真美好,就算是付出了颠覆人体密码和打乱生命轨迹的代价。
今天,年近六旬的你总认为自己比其他同龄人更矫健。看到同事们身上岁月痕迹累累,自己却还幸免于难。早晨在报纸的报丧栏目上看到某某人刚刚过世的消息就足以让你心情愉快:才六十岁,傻瓜一个!如果有幸同时听到救护车的警笛声,那就更妙了:车里躺的不是我,嘻嘻!
早晨能在身体所有器官的平静中苏醒正是关键,但这看似平安无事的RAS却在1914-1918年间 谱写了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死亡胜利通告。当它们开始有动静时,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如果是别人的器官不听使唤,那么,万事大吉。这并非你们变得没人性,只因为旁人的不幸,就像一贴膏药,能缓解把你越缚越紧的那份恐惧。可是如果你终究还是变老了呢?“不,真是莫大的耻辱!还没呢!这不可能!不是马上!”你们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肯定回答,而且很多人会在年迈时“年轻”地死去。
不得不相信永生招人妒忌。可他们都错了!
正是为了忘却这一点,我有时会干预命运把机器调乱 。
让鲁将会在咽最后一口气前被勉强救活。我给了他五年的缓刑,他却把这归功于在床边发现自己的妻子。
爱丽丝,虽已七十五岁高龄,但五年以来她一直在滑雪,而且每回都声称是“最后一次”!她差点在这次胫骨骨折复位手术中丢了性命。人类轻率的行为让我感动……此后她仍然去滑雪,虽然只能在低坡上,如此无聊,却装着乐在其中,因为她不愿了无生趣地活着。
蕾娅六十三岁那年毫无预料地在美容外科医师怀抱中,唤醒了从未在伴侣身上表露过的性高潮。我将赋予她五年的肉体狂欢,但在另一张床上。
雷昂跌伤了。这肇事的香蕉皮阻止了他前往圣雅克朝圣旅行的计划。他错过的那趟游览客车两天后将在西班牙小山沟里车毁人亡。
总之,当我厌烦了扮演牛皮般的凶残角色,就是一块香蕉皮。
你们总喜欢赋予我一张面孔。可我不是个人格化的神,我并非复仇女神,也不是可怕的命运女神之一。莫伊莱,在古希腊神话中只意味着命运。我很遗憾自己既不是神也不是魔鬼,正如你们的百科全书所言,仅仅是“一条未知而难以理解的法则。起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莫伊莱”。如后人所言,就是命运。我喜欢脆弱、未知却蕴发奇迹的生存,因此不免前途黯淡。这正是为什么我以打乱牌局为乐。为不期而遇的爱情点亮一瞥目光,在一个女人生命最后一刻赐予她奇迹般诞生的小儿子。所有的生物都拥有这神圣的化身:这个人有对音乐的热情,那个人则有冒险精神;而且这份喜悦存在于所有的事物中:从夜间花园里蕴腾的气味,皮肤上大海的盐咸,威士忌里伊丝莱的香醇,栎树下松露的奇香,一直到夜幕降临时曼陀罗的花香。
也许我超越了自己的权限,但谁会责难我呢?我的诞生是为了证明上帝是否真的不存在。存在的仅是一些以物理法则争夺宇宙的对抗力量,任何人类精神都无法解释清楚。
在这混沌当中,最不可思议的赌注便是活着的代价。正因如此,世间的人们需要我的庇护。他们使生存变得令人向往,让我从不丧失希望去理解。但我得承认年轻人很难让我感兴趣。如此的“花样年华” !既非人类也非神灵的我只是不能理解他们罢了。而如今我面对的这些“年轻”老人,就算已经体无完肤,都要死抓住活着这个惟一的神迹。就在这惟一的神迹上孵化了他们的星球,和其他冰冷或是炽炫的行星一起漂移在银河中,像一片片醉舟。
我最喜欢的诗人当中有人问过:“究竟发生了什么?生命啊,我竞已老去。”
当然,众人皆如是说,却都不能阻止。人类啊,根本无法了解我有多嫉妒你们,我,既无生命也无年龄。
2 爱丽丝和贝尔兹布尔
年龄是个严守的秘密。那么衰老是什么?回答犹如向热带居民描述雪一般徒劳无力。既然不能减轻自身的苦难又何必多余地干扰他人的幸福?我更情愿对此视而不见,死撑着城墙尽可能再打赢几场仗。要知道,除了向无数疾病大开城门,衰老本身就是痼疾。千万不要被感染。
问题是,要逃避衰老必须在一条两头都是深渊的绳索上前行:这一头是你的同辈,其中很多人早已放弃了平衡的努力,另一头的芸芸众生里,寻欢的,作乐的,玩命的,情困的,企望的,成功的,失败的,玩潜水捕鱼或是到尼泊尔旅行,滑雪时摔断腿,交新朋友,学希伯来文,爱上女人或男人或两者皆爱,上网,生孩子,离婚,再寻新欢,想象着自己变老,害怕知天命五旬的到来……这些傻瓜!
衰老是共同的命运。谁都知道,却也都一知半解。人们自以为是,但这概念依旧抽象,此类集体命运的意识对于衰老的孤独经历与死亡的骇人体验毫无帮助。静观世变会活得长久些。可有些人却自我说服去相信自己将是个例外……这些傻瓜!
如果我们能一劳永逸地觉悟自己就是一副老皮囊,我猜大家都会习惯。悲剧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把这忘了。流年间,来来往往,没什么机会省悟。直到有一天,不得不承认,发觉自己永远老去。正是此时,我们开始动摇,开始从头学起。去接受自己不再仅是一副老皮囊,还有一把千疮百孔的老骨头,一个承受不了一丝酒精烈炽的老胃,一摊逐渐删除特殊词汇再而普通用词的老脑,一身松弛的老静脉以及随之硬化的老动脉,还有同样久病老去的爱情,甚至早已失去,仅剩一张相片,一成不变的,嵌在床头柜上的银相框里。
当然,还有家庭。但是,在被唤成“我可怜的妈妈”或者“我的老父亲”之前,在孩子们的眼里,为人“父母”的我们渐渐地不再是独立的个体。他们不再指望我们会有什么惊喜,无非就是梗塞、骨折、脑血管事故,或者老年痴呆症的长期折磨。
当我像十五岁时般偷偷地着手写一本书,他们会有些吃惊。这同样会让我那些姐妹们惊讶。我加入《我们,女人》报社已经二十多年了,却发觉自己越来越像个陌路人。我回忆起七十年代鼎鼎有名的玫尼‘凯葛尔 曾抱怨RIL电台的年轻化:“六十五岁,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犯罪。但事实上我早就被判了刑。”
作为文坛里惟一的七旬女作家,我现在也觉得自己过了古稀之年是有罪的。人们对我宽容的条件是不泄露年龄的真相,不给任何人添麻烦。我很驯服地表演着“大家都是年轻人,大家都是好人”的喜剧。更轻而易举地,在任何一本千篇一律以潮流广告开始的女性杂志上,致力于维持这一出海市蜃楼般的戏。在这个战场上,我不仅没有任何同盟,而且每年都得面对报社里一批批意气风发的女实习生们的到来,洪流般把我推到深红卡的浅滩上。一旦有关于年龄的主题,却规定只采访那些预备好参加假面舞会的老夫妻们:“我们决定一起健康地变老,为我们的九十岁买双耐克鞋,爬着庆祝我们的百岁以取悦我们的曾孙们。”严禁说什么如果出于奇迹我们还能苟延残喘地爬向九十岁,我们长命百岁!至少还能叫救护车呢!
衰老和死亡在我向亲友宣布时往往不被接受:“你知道吗,我的朋友苏姗娜或拉谢尔或吉内特刚刚过世了。”电话另一端第一反应永远是:“不,这不可能!”或者“不,这不是真的!”
死亡首先是个谎言。曾出现在我的童年里,随后却一点点地消失在我生命的风景中。
并非很久以前,在城里,如果某栋楼中有人刚过世,会在门庭出口处挂上黑布帘。愿意的话,人们可以在拱门下的留言册里写下悼念词。在乡下,则有守灵的传统。而如今,人们魔术般把它变没了,甚至犹豫是否让孩子们知情。在他们的童年里,只见过宠物仓鼠死去,或者是他们的老狗狗(如果医生没有事先被家长要求让它在孩子们视线外安静睡去)。
有关的词汇也被我们收缴了。不再有“临死”的人,多失礼啊!在这个年代里,我们不再死去:我们在上帝的安详中“睡去”或者“去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