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在路上—广州-拉萨自驾行[组图](一)
一年前的今天,我经过近万公里的漫漫长路后回到了家中。今夜兴起,按照后来一本杂志约稿时重新编撰过的文字,重新编辑了一下这个旧贴。文字内容比前一个版面增加了不少,尤其是从拉萨到西宁一段,几乎是后来重新写过的。后面有网友跟贴说已经不止一遍读过这个贴子,令人甚感欣慰,这也是我决定重新编辑这个贴子的原因。因为我知道,至少已经有不下十个阅读此贴后和我联系过的驴友,已经启程自驾进藏了,而且我相信这个贴子一定还会有人来读的,并且读过之后也会产生上路的冲动,就象我当初也是因为看了磨坊诸多驴友的贴子而萌发冲动一样。
此文更多地讲述了一个人旅行过程中的心路历程,而不太注重行程攻略,所以指导性不强,但是煽动性很大:)。
引子
“洁白的仙鹤啊,请把翅膀借我,不去遥远地方,转转理塘就回。”
差不多300年前,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在布达拉宫念着经的时候,早已神思飞扬,而他心中也就如此简单的渴望。
我心中的渴望,也只不过是想一个人行走远方。这种想法,在2005年立秋之后,开始演变成一股冲动,并愈演愈烈。从8月中旬开始,我就不停地向上司请求休假,却一再被否决。到了10月下旬,休假才终于获准。
太太帮我搬东西上车的时候,我知道她其实很担心,却又故作平静。在我人生的迷惘时期,她破天荒地恩准了我的出行要求。甚至对于我含含糊糊的去向,也没有过多探究。而为了打消她的担心,我一直没有老实交代自己打算行走到很远的地方,只说先去云南,想再到几年前我们一起去过的中甸看看。我一直觉得,那是我们所到过的最美丽的地方。
我对她说:“我到了中甸之后,再看天气和路况,决定是否继续往前,也许到川西走走就回来。”
“你不就是想出行吗,能上路就好了,累了就歇,别太赶。”说完这句,没等我发动汽车,她就上楼去了。
10月22日清晨8时,我离开了家,一个人开着车往西走。
我只有两周多一点的假期,能去到哪里呢?也许去哪里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路上了。能暂时离开这浮燥喧哗的城市,远离那纠缠不清的人情世故,我就已经满足。我要去融于纯粹的自然,呼吸洁净的空气,洗去心中的灰尘。
只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积淀了多年的梦想在隐隐发作。如果说我自己的头脑里真的没有考虑过目的地,那是假话。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在这冬天已经来临、大雪开始飞降的季节,我能不能去到那个梦想的地方。
第1天
2005年10月22日,佛山—靖西,晴,行车991公里
广州到湛江的高速公路,在过了横跨西江的九江大桥之后,就渐渐离开了珠三角腹地。原本川流不息的车辆,开始逐渐减少。而阴霾也渐渐淡去,天空呈现出蓝色。路两旁不再是没完没了的厂房烟囱。田野里,晚稻已经金黄,就要进入收割季节了。
驾车在畅顺的高速公路上飞奔,呼吸着越来越清新的空气,一路往西而去。
想起13年前,我却是沿着相反的方向,由西向东,前往珠三角———那里的繁华生机、那里的众多诱惑,让我背井离乡向它奔去。而今天,我竟又如此地渴望,回到西部,去寻找我曾不屑一顾的蓝天白云和田野芬芳。
世事轮回,犹如飞奔的车轮。中午时分,我已经下了高速,沿325国道来到粤桂两省交界的小镇山口(注:2005年底,渝湛高速粤桂交界段已通车,如今已不需要下高速即可直接进入广西)。和所有两省或两市交界的地方一样,山口是一个乱哄哄的“三不管”地带,国道在这里变得坎坷不平。穿过小镇后,有条向左的小道前往海边,那里有一片红树林,是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
2005年春节期间,与家人及朋友驾车前往北海游玩途中,曾游览过山口红树林,那生长于海边滩涂上的成片树林蔚为壮观。当地人绘声绘色述说曾有某领导人来过此地看风水,后在红树林地下建了一秘密基地云云,直觉是天方夜谭。
在山口加油站简单地吃了些车上带的东西,继续上路,进入合(浦)山(口)高速。今天的目的地,原本计划是百色。但在电话上向刚自驾车去了川西、并取道云南回来的广州驴友打听路况时,得知由百色往富宁的道路因水库垮塌中断了,只能绕道大新、靖西而行。
过合浦后,方向正北,晴空万里。下午3时半临近南宁,沿环城高速由其南面绕到西面。下南坛高速不久,即离开324国道,转左沿省道往大新方向。沿途的山形非常好看,颇有些桂林的味道,只是缺了条江水的衬托。黄昏的时候,行走在那些起伏的山峦之间,开始有一种离家远行后前路茫茫的感觉。
过大新时,天已经黑了,附近有个挺大的矿山,夜间很多拉矿的大货车,行车十分不顺。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看到一辆崭新的广本钻进一辆大货车下。之后一段山路上,又因前方修路堵了好一阵,一长排车全都开着灯在等待放行。正担心会不会阻在这里当“山大王”时,收到了太太的短信,询问到了哪里,是否住下,不敢回复说还在路上。
终于放行之后,花了不少时间,去超越前面的一辆又一辆大货车。经过一个叫下雷的地方时,感觉十分惊诧。这样一个边锤小镇,夜间的街上居然像赶集一样,摊档明亮,人头涌涌。不久见到一个三岔路口有路牌指示“德天瀑布11公里”。我要往西走,去很远的地方,这样的景点不值得停留,所以毫不犹豫就继续前行。
晚上8点过,到了靖西,一个没有什么特点的小县城。开了一天车,累了,也饿了,决定住下。把车朝灯光最明亮的地方开去,来到一条摆着不少夜宵摊点的街上。花几块钱吃了一碗云吞和一小罐炖鸡,再找到县政府的招街所靖西宾馆投宿。登记时被告知正好只剩一个标间了。原来这地方正在搞一个“靖西摄影节”,来了不少宾客。
出行的第一天比较谨慎,把装现金的包贴身挂着,贵重物品都不留在车上,还给汽车加了一把大大的方向盘锁。
明天以后的行程,没有去多想。忽然感觉到,一个人上路的好处正在于此。想停就停,想走就走,不刻意一定要去哪,不苛求自己非得走到哪,更加不用看别人脸色。只是在我们的一生中,能够如此自由行走的时候,总是太少太少。
开(平)阳高速,车不多,两旁的晚稻也进入了收割季节。

下茂(名)湛(江)高速,进入遂溪。

粤桂交界的山口镇。

傍晚往大新途中,老牛档道。

第2天
2005年10月23日,靖西———昆明,雨,行车732公里
一早起来,天色阴沉,在一个街口吃了碗米粉,就开车出发了。远处的山峦还在沉睡,雾气朦胧中有一种隐约的美感。出县城不久,就开始下雨,这雨在随后的一整天几乎都没怎么停过。
由靖西、那坡入云南,再到富宁、砚山的路,路面不错,除那坡到富宁一段是沙石路外,其余都是非常好的二车道柏油路,但是弯道特别多,时上时下,弯来扭去。在一段下坡路时,差点撞到一只突然横穿马路的小牛,惊出一身冷汗。感觉行车速度并不慢,但百多公里的路,走了三四小时还没到,卫星导航显示上车子移动得特别缓慢。到每一个地方的时间,都比预计的大大延迟,心里特别丧气。
纷纷细雨中进入云南地界。只不过走了一天多时间,海拔已上升了1000米,而气温从20多度下降到了只有几度。离开炎热的广东后,才感受到原来秋天已然来临。
过富宁时特别生气,那破县城的过境路烂得够可以,车多路塞,竟然花了20多分钟才通过。在一个路边小店吃午餐,一碗鸡蛋肉丝炒饭,一盘青菜,十元钱。
重新上路后,经过了一个叫八宝的乡镇,看到一块“中国八宝米之乡广南欢迎您”的牌子。搞不清楚这八宝米究竟是一种什么米,不过广南的坝美村,却是有些名气,被称为是当代的“世外桃园”。在我匆匆的远行中,想必会经过很多这样的地方,而无暇去驻足。
从来没有独自开车,走过这么远的路。如果说出行的第一天,更多的是一种自由前行的喜悦的话,那么第二天让我感受到的,已经是一种漫长的艰难和沉重的孤独。
下午3点过还没到砚山,比预计的时间延迟太多,正烦闷到极点的时候,一整天都未发话的卫星导航仪竟然突然提醒:“前方进入高速公路”。心中想着,这鬼东西又在瞎报了,因为我的两个不同版本的地图上都没有标注这儿有什么高速公路,而那导航仪因道路数据不全或偏差,以前就常瞎指示。没想到的是,继续前行,竟然真的看到了高速公路的入口,并指示昆明方向。取卡时打听到,此段砚平高速70公里,只到平远街,之后还是普通公路。
一路狂奔。因高速公路建在丘陵地带,不再是先前那种绕来绕去的山沟,开始感受到大地的辽阔。到平远街后下高速。傍6点到开远之前,仍是一段山路,其中有一段连续一二十公里的下坡。开远往昆明是比较平缓的二级公路,道路很直。但也坏在路太直,很多司机缺德,夜间会车时不关大灯,晃得人发毛。
天快黑了,我决定今晚赶到昆明。正行走在一条长长的直道上,对面车灯晃眼,看不清前方,发现前方右道封路施工时,已经避让不及,直接就对准一只雪糕筒辗压过去,好在惊慌而未失措,急踩刹车急打方向盘,险险避过前面的沙堆。出门第二天,就连接遭遇险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根据地图所示,到石林后就有高速公路了。似乎走了很久很久,才看到前方一片耀眼的灯光,不是恼人的车灯,而是城镇的灯火。一心以为石林到了,忙问收费站的售票员从哪里上高速,回答竟然是离石林还有30公里,差点没气晕过去。
晚上8点过钟,终于上到昆(明)石(林)高速,一路奔向昆明。没料到,入城时,顺着地图上显示的二环南路的高架桥往西走时,竟然走入了一条还在施工的四周很破败的烂路,卫星导航仪显示我的车正在离开昆明市区偏向西南方向,连忙找到路口掉头回来。正要重回到高架桥上,就在我前方,一辆卡车抢道,撞到了另一辆也要争道的夏利的车头侧面。两司机下来,争执了半天也没结果,货车司机似乎不愿私了,等了半个多小时交警也不来。被堵在后面的众多卡车司机按捺不住了,群情激愤,似乎要动手揍那不愿私了的货车司机,这才将事情摆平,货车司机同意赔钱,并让出道来。
等我回归正途,进入市区,找到酒店住下,已经晚上11点了。经过一整天的折腾,虽然很饿,却没心情出去找饭吃,只泡了一碗方便面充饥。
打开手提电脑,上网查询滇西北和藏东南一带的天气,显示下雪,且未来几天仍有雨雪,更加心烦。虽然我一直对家人说,到了中甸看天气和路况再决定方向,可能到川西一带转转就回去。但实际上在我的内心深处,却并不就此甘心。只是,如果天公不作美的话,也许我就真的只能去去川西罢了,如果川西一带也下雨的话,这趟行程就更加没有意思。因为我选择往西走,一心想看的,就是在我生活的城市里难得看到的灿烂阳光。
想着今年以来,诸事不顺,好不容易有假了,却连老天也要跟我作对,只有一声叹息。
早晨离开靖西时,山峦还在沉睡之中。

靖西至那坡途中,雨雾蒙蒙。

夹皮沟里的那坡县城。

雨雾中由进入云南。

富宁到砚山途中,雨仍未停。

正烦闷得要命,意外地看到高速公路。

临近开远前的田野风光。

第3天
2005年10月24日,昆明—虎跳峡,阴转多云,行车597公里。
昨晚上网很晚,今天却一大早就醒来了,感觉头有些昏沉沉的。淅淅沥沥的雨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让人心情就如同这天气一样非常不爽。
正洗嗽时,接到了丽姐的电话,说是要过来看我。丽姐是我在联众打桥牌认识多年的一位水电工程师,大理白族人,家在昆明。当初一边打牌一边聊起各自的经历时,曾有一段有意思的插曲:她说80年代中后期曾在鲁布革水电站工作过,而我也曾在那段时间去那座滇黔交界的大型水电站驻扎采访。我开玩笑说,为什么哪个时候我没有认识你呢,如果认识了,我们两人的人生道路又会不会改写呢?我一直相信,在我们的一生中,确会因一些偶然的际遇而发生转折,而并非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
前年我到昆明出差时,曾和丽姐见过一面,感觉挺漂亮也挺有气质,真不愧是《五朵金花》家乡的山水养育长大。她年纪和我差不多,甚至有可能比我小,但她却坚持说比我大,所以我就一直称她为丽姐。
其实这也是很特别的一种现象,在不少城市,都有些多年前的同学、同事或是同行,由于很长时间没有来往了,也就没有要去见上一面的想法。倒是在网上认识的牌友之类,由于常在网上聊聊天,交流一下生活的经历和感悟,反而觉得亲切,有见上一面,看看他(她)究竟是个啥样子的想法。
在酒店门口等到丽姐,她发现我竟然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开车跑这么远,感到非常的诧异。她告诉我,前天昆明还阳光明媚,只需要穿衬衣,突然昨天就下雨降温,要穿厚毛衣了。她带我去吃早餐———著名的大理饵丝,当听我说可能会把车开到拉萨去时,本来就大的眼晴睁得更大了。我不想去过多解释自己的特立独行,就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有朋友在林芝,他可能来接应我。其实我估计,她多半都不知道林芝有多远。果然第二天,她就发信息问我:“和你的朋友汇合没有?”
匆匆与丽姐道别,她左叮咛右嘱咐,其后一路上还接到她询问的电话。因昨日泥泞,汽车的后窗完全被泥浆掩盖,影响了后视,找了个洗车的地方冲洗了一下车,又加了油,10点过钟找到高速公路入口,往楚雄、大理方向。
雨仍下个不停,天空浓云迷布。以往多次来云南,从来是蓝天白云,这样的鬼天气还是第一次遇到。在安(宁)楚(雄)高速上,经过一个较长的隧道时,发现刚发生一桩交通事故,一辆越野车失控撞在洞壁上,车头稀烂并已经掉转,交警正在勘查。
正当我刹车减速通过出事现场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车不听使唤,竟然方向自行打偏,大幅度地左右蛇行,死死抓住方向盘终于控制住,立即将车靠边停下。当时的第一反应是爆胎了,下车查看,发现四个胎又都好好的。马上又怀疑是路面的问题,以我过往的经验,那为防滑而有意弄成槽条状的路面,恰恰常常会造成轮胎的侧滑。但我看着随后驶过的车辆,都是好好的直线行驶,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一时纳闷异常。感觉隧道非久留之地,连忙上车,小心毅毅驶出洞外,将车停在路肩上,再度下来查看车胎,踢了几脚,还是没看出异常。上车继续前行,速度很慢地行驶了好一阵,十分谨慎地不停试踩刹车,经过十多分钟行驶,感觉汽车没问题时,才敢重新开快,但一直都不敢再高速狂奔。
然后一路都在纳闷,刚才为什么会在隧道里侧滑并险些失控?再想想前面出事那辆也是同样的越野车,最后我得出自己认为可能性比较大的结论,就是越野车胎对那有水的细槽条状路面不适应。我想,出事那辆车多半也是碰到我遇到的同样情况,只是它车速更快,一下子没控制住,就撞墙了。想想有点心悸,所以随后通过的几条隧道,我都特别谨慎地观察路面,但好象是因为后来的隧道都比较短,一直是普通的水泥路,没有再见到那种细槽条状路面。
驶完安楚高速,上楚大高速后,雨开始减弱直至停了,天边很亮,显示云层较薄,有放晴的迹象。我再度放开速度飞奔,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萌发着一股强烈的激情,要冲出那厚厚的云层,去追逐远方的阳光。
突然,在厚厚的浓云中,一孔蓝天猛然出现,就在前方的上空。其色蔚蓝如洗,周围的云雾在不断消散。就在那一瞬间,心中的忧郁亦如阴云般消褪,一股欣喜从胸中喷涌而出。
在距大理50公里左右,是一片开阔辽远的平原,更大的一片蓝天呈现,阳光倾洒下来,照耀在远方山边的城镇上。道路笔直而平坦,正加速狂奔,突然前方路口有警察拦车,停下后被告知超速了。连忙下车,向警察叔叔敬礼,因态度极其诚恳,警察叔叔念在我不远千里来为云南的对外宣传做贡献的份上,决定从轻处罚,给予批评教育,并将雷达测速仪打出的超速记录小纸条给我“做个纪念,吸取教训”。
下午两点,在下关出高速。沿洱海之滨直奔大理古城。
下关风,上关花,下关风吹上关花;
苍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苍山雪。
这首曹靖华在上世纪60年代写的诗,说的正是大理的“风花雪月”。但在我的印象中,“风花雪月”一词常常并不是用来形容四时之景物,而是暗指喜欢吟风弄月、追求男女情爱的骚客作风,并含有鄙薄之意。所以一直以来,我以为大理的“风花雪月”,说的不单是景色,还是一种生活情调。
最早知道大理,是少年时看电影《五朵金花》,知道那是一个出美女的地方。出美女的地方,人自然就会风骚。再大一点后看金庸的《天龙八部》,就加深了这个印象。我一直就想,那个为情痴狂、为了美人儿连皇帝也不做了的段皇爷,那个侠骨柔情、为了美人儿竟然甘愿浪迹天涯的段公子,他们生活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以前几次到云南,竟然都没有来过大理。此次远行的路上,大理便成了我第一个想要停留的地方。
苍山如屏,洱海如镜,苍洱之间是一片广阔的平原,空气清新如洗,白云悠闲游荡。远远望见大理古城的时候,思绪真的就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想象着在汉人眼中的西南蛮荒之地,竟是如此辽阔而又生机盎然、鸟语伴着花香的地方。任何一支远古的民族来到这里,无论他们曾否在荒野中啖毛饮血,无论他们曾否于山洞中饥寒交迫,都注定会被这一片山水温柔地融化,都一定能在这块肥沃之土开垦希望。
据说远在4000年前,就已经有白族人的祖先在此繁衍生息,并将之发展成为古代中国西南边地最早的文化发祥地。
今日之大理古城,保存得相当完好,基本没有被乱七八糟、不土不洋的现代建筑所破坏。大理人将新城市建在了离古城较远的下关,使得古城周边的环境仍就比较自然。就这一点来说,较之大理出名更晚的丽江,却是个急功近利的沉重败笔。丽江古城虽然也保护下来了,却被过度地开发,并且被那完全格格不入、毫无特色的新城紧紧包围着,就好象漂亮女子在旗袍外面裹了件丑陋的军装。
站在古城墙上,远眺大理三塔苍山洱海,近观脚下的街巷,房屋错落有致,清流穿城而过,可以遥想当年繁华盛景。
在古城的一条小街上,吃了碗鸡丝米线,又品尝了一块烤饵块。此时天空已转多云,阳光时而灿烂。下午四时离开古城时,心情好极了。
本来从这里开始,我就可以驶上著名的滇藏公路(214国道),但停车场的伙计告诉我,国道不如大丽公路好走,因此我选择了后者。
公路一直沿洱海而行,离开洱海后开始爬山。出行三天以来,车内海拔表每天都在升高,从离开佛山时的几十米,到靖西的几百米,到入滇后的上千米,现在海拔表已经升高到两千多米了。几年前读阿来的《大地的阶梯》,说他在从成都到拉萨的飞机上俯瞰,感觉下面的苍茫大地,就像是一级级的阶梯。事实上,这几天看着海拔表的升高,自己也不断地从T恤开始,穿上毛衣,又加上外套,正是在沿着大地的阶梯拾级而上。
除了阿来写的那本以外,事实上那一整套的“走进西藏丛书”,我当时都全部读过。几位作家从不同的路线进藏,然后各自写了一本书,成为一套。我觉得那一整套书中,最没有看头的就是阿来那本,因为他除了在自己的家乡嘉绒地区溜达并自恋了一番以外,并没有从陆地上从成都一直走到拉萨,而是坐飞机去的。那个时候,读着那套书,听着《阿姐鼓》,我就对西藏产生了强烈的向往,并且打定主意,第一次去西藏时,一定不要坐飞机去,我要从陆地上前往。
快跑到山顶时,回望大理平原,几缕阳光穿过云层照耀着山下的坝子。过去常听一些搞摄影的朋友把这种光线称之为”耶酥光“,觉得十分贴切。连忙下车,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继续往山上走,高原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车上的仪表显示海拔已经过了2500米,并且目睹到了云南特有的“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景象,这边在下着雨,山顶雾气迷漫,另一边的山脉却被阳光照耀得金黄闪烁。
过鹤庆时雨停了,一众老外下了旅行车,在路边大拍草场上的牛羊和田野里劳作的农民,我分明已经开始嗅到了一点藏区的味道。
下午六时抵达丽江,多云转晴。在十字路口,看到邓小平和江泽民的巨幅宣传画。想着前年第二次来丽江时,感觉已经比几年前第一次来时差了很多,还是保留一点点好的回忆吧,不愿再一次为这座古城的日渐庸俗乏味而加倍伤感,便过城而不入。看天黑尚早,在城外加了油后继续前行。
觉得比丽江更加俗不可耐的是,路牌显示那个我曾经认为是所到过的中国最美的叫做中甸地方,现在竟然改名叫了香格里拉,好象还曾为了争这个地名和四川的稻城吵得不可开交。
经过拉什海时,天色已近黄昏。天黑下来以后,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原本想着离开昆明以后就不要再赶夜路的,毕竟已经开始进入村镇、人烟稀少之地了。后来追上了一辆面包车,便一直尾随着它亮闪闪的红灯而行,似乎是想要在漆黑的夜晚给自己找一个伴。
在下金沙江的盘山路时,接到家里的电话,我简单报告说今晚的目的地是石鼓,那个所谓的“长江第一湾”边上的镇子。印象中那是一个挺美也挺大的镇子,打算在那找地方歇上一晚,第二天一早可在镇上逛逛再走。然而,在一边通往石鼓,一边通住虎跳峡的岔路口上,我面临了此行的第一次犹豫和第一次选择:往左还是往右?
犹豫了一分钟后,我选择往右,去虎跳峡而不是去石鼓,因为当时峡谷里漆黑一片,石鼓镇上是什么样我心里没底,不知道有没有好的住宿的地方,而且拐进去有多远也记不太清了。而虎跳峡口的桥头镇,几年前在那吃过餐饭,印象中是有客栈的,现在应当更繁华了。随后几天我也曾经面临过类似的两三次选择,最后是由自己当时的心理状况决定方向,向左还是向右,向前还是向后,一句话总结出来就是: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去做心里没底的事情!
晚上7点48分,过金沙江大桥。看到了虎跳峡的广告牌,被明亮的灯光照射着。在漆黑的长路上,灯光总是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过桥后,沿滇藏公路又奔驰了半个来小时,聆听着《加洲旅馆》的嘶哑歌声,到达了桥头镇。发现这地方完全变样了,甚至连名称也改为了虎跳峡镇,只是整条街上几乎没什么人,显得非常的冷清。
路口新建了一家规模不小、看上去也相当不错的“彝家宾馆”。我进去后,发现接待我的前台小姐穿的却是藏服,问她,她也说自己的藏族,让人多少有些纳闷。跟她砍了一轮价,讲到100元1个标间,设施还真的不错。
住下后溜达到宾馆边上的一间还开着门但已没有客人的餐馆,询问还有什么吃的。说话间,那中年老板突然改了口,用听上去有点怪怪的粤语问我:“你系迷广东嘎?”我说:“是啊”。老板又问:“广东边度?”我觉得奇,我说我是从广东来,但我也不是广东人,怎么你竟然听得出来。老板说一听就听出我的广东口音,在随后的交谈中,他竟然就一直用粤语和我说话,虽然听上去有些别扭,但毕竟敢讲,好过我在广东十多年竟然不敢用粤语开腔。原来,这老板祖籍广东斗门,8岁随在部队的父母到了四川云南一带,其后就在中甸安家下来。他指着边上戴了个眼晴的中年女人,说那是他老婆,是藏族。又指着在打下手的一位衣着颇时尚的女孩,说她是僳僳族。
一个广东人,在这样一个少数民族地区生活着,开着一家名叫“老东北”的餐馆,他一定有挺有趣的经历和感受,只可惜我没有时间听他去讲。
吃了一条金沙江鲤鱼,味道说不清是粤味、东北味还是川味,总之还不错,价钱也不贵。
现在是淡季了,我甚至怀疑那晚上桥头镇那宾馆就我一个住客。
出昆明时,雨下不停,心头一片阴云。

安(宁)楚(雄)高速上,依然阴雨绵绵。

楚(雄)大(理)高速,前方出现一孔令人欣喜的蓝天!

拍完这张照片不久,因超速被警察叔叔拦停,接受批评教育。

进入大理古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