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鉴定:周睿坠崖后在山上被冻死已达十天
在发现尸体时,周睿双手抱头,上身穿两件棉毛衫、一件羊毛衫和一件绿色外套,衣服都翻到了胸口,肚子裸露,衣服并没怎么破,但全身湿透;下身只穿一条棉毛裤,脚上没有穿鞋子:一只鞋子垫在肩膀下、一只垫在腰下;脚上只穿着一双长统袜,袜子上没有带泥;包、雨披和裤子都在身后大概一米远的地方。在尸体旁边有一棵大树,尸体往西5米左右有一压倒的痕迹。在周睿死亡现场的背包里,发现装有一个饭盒、一个气罐和一只手机;在他的黑颜色腰包里有一只尼康相机。
另外,据检验,周睿的颅骨没有骨折现象,但颅骨有一个14×5平方厘米的伤口,检验结果是被动物咬伤;背部和下腹部都有皮肤脱落,检验结果为尸体腐烂所致。
周睿坠崖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是否浮现了母亲微白的鬓发。昨天下午,搜救人员在清凉峰下营岩(悬崖名)下的茂密竹林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当猜想变成现实,这些搜寻了他整整11天的人们心中生出阵阵痛意。
今天上午,临安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的死因更让人吃惊:周睿是冻死在清凉峰上的,死亡时间10天左右。
村民发现周睿马上保护现场
3月30日清晨6点,30人搜救队在清凉峰扎营分块搜寻。3月31日分三路重点搜寻平坑至东岙一带丛林,三队搜救人员于下午3点40左右在东凹防火道会合后,一队16人继续向防火道至下营岩范围进行地毯式搜寻。
下午4点左右,两个村民发现了蓝色的帐篷、包和下方7米处的尸体,并火速报告了指挥部,指挥部马上通知刑侦队和昌化派出所,做好现场保护,并再次派村民20余人上山抬遗体,下午5点40分,刑侦队法医到达现场。8点20分左右将遗体抬下山。
当时,正在悬崖下方搜索的二组成员陈勇峰、王国伟、章云强、章友军、章叶金5人发现了周睿的尸体。但是他们并没有马上接近,为了保护现场,他们留在了离尸体数米远的地方等待指挥部来人。他们只看见了尸体的右边的上半身,看见了头顶部的伤疤和裸露的肩膀和肚皮。
尸体姿势表明周睿没有一下子摔死
4名为周睿包裹尸体的马啸乡村民是章国飞、程树根、章友家和陈明居。他们几位中年人,是浙川村里为老人办丧事为逝者穿衣服和包扎遗体的人。
昨晚,吃完饭后的章国飞虽然红光满面,但是眼神中却带着几许忧伤,他对记者说:“以前都是为村里的老人送终,今天却为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包裹遗体,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可惜。”章国飞说:“当时周睿的遗体虽然已经有些发黑,但是手臂却仍然柔软可以移动,村民将他弯曲的右手放回胸前,摆了个安详的睡姿。”他说,周睿不是一下子摔死的(法医鉴定证实了他的判断)。从死时姿态来看,周睿双手抱头,一只登山鞋脱下垫在肩下,两腿也伸展着。很可能是摔下来受伤,背部疼痛,身边又没东西,所以脱下鞋子来垫,让身体感觉好一些。做这些动作,说明他摔下后还能动。
旁边的村民说,周睿离世后这么久,身体还这么软,说明这个人并不情愿离开这个世界,没有彻底撒手(这是村中的一种传统的说法)。
淳朴的村民点燃爆竹“送行”
村民们用从山下带上山的毛毯包裹周睿的遗体,用山上的竹藤捆绑在一根粗木棍上,6个村民轮流抬下了山。
8点10分开始,山上传来爆竹声。“这是为了让他的魂能回去。”村民告诉记者,抬周睿下山的村民特地在下山的每一个岔口烧一些纸钱,放一个爆竹。这是当地的一个习俗。
8点20分,在爆竹声中,村民们见到了被包裹在棉被之中的周睿。尸体随即被送往了临安殡仪馆。
载周睿遗体的汽车开出村时,全体村民都出来送行,许多年长的妇女为他掉泪。
村民章叶金说:“这是村里的传统,山上一旦丢了人,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回来,不能把人孤寂地留在山中不管。”他们的送别仪式其实是送这位深山的迷路者下山回家。
马啸乡乡长陈志军对记者说,虽然找到了周睿,但没能将一个生龙活虎的青年健康地交还到他老母身边,感到十分遗憾,他希望周睿的母亲多保重身体。
六问“狂风怒海事件”
▲一问:健全的救援机制在哪里?
谁都知道,搜救开始的头两天最重要。但那两天搜救的杂乱无章,将目前救援机制的缺失表现得一览无遗。目前杭州亟需一个救援机制,有牵头管理的部门,保证搜救运转顺畅的协调能力和必需的设备。
更要紧的是,救援机制能够增强救人者自身的信心。一位资深驴友告诉记者:头一两天的搜救,最要紧的是增加搜救对象的信心,让他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搜救。这时候,最有效的是出动直升机。尽管直升机不一定能找到直接线索,但可以空投物品,最要紧的是,隆隆的直升机螺旋桨声对失踪者来说,是最好的强心剂。有人建议,搜救时定时燃放爆竹等信号,可引起失踪者的注意并增加其信心。
全浙江拥有直升机的行业、企业也有那么几家。要让直升机出动,需要一个部门出面协调,说到底,这是一个救命机制。
▲二问:我们的搜救究竟落后在哪里?
由于缺乏一个专业的救援组织,本次清凉峰搜救更多是由当地政府和志愿者组成的一个“二重奏”。
杭州登山协会秘书长邹捷说:“这次搜救暴露出了太多问题。起先,参与的人和部门太多了,难以控制局面。”
确实,听到消息后的前三天,上山的路上拥挤着村民、乡政府官员、特警武警、驴友、志愿者,前后有300多人上过山。人多不等于力量大。首先,缺少一个协调部门,搜救队伍乱哄哄的,重复搜救的范围太多。其次,搜救人员过多,占用了通信讯号资源和有限的食宿。
邹捷讲了一些细节:有些人带着女朋友、带着狗来,还占了村里仅有的房间,真正上山搜救的人,却在打地铺。
马啸乡政府领导讲,搜救头一天就应该下定决心,哪怕刮风下雨,救援队员上山就露营驻扎,不能下山。事实证明,周睿坠崖地点离发现帐篷、睡袋的地方,大约还有3小时的路程。如果从十八龙潭入口处算起,起码要6个小时。
▲三问:为什么不早上搜救犬?
很多读者不知道,像清凉峰这样的环境中,搜救犬不可能发挥太大作用。
搜救过程中,其中两天特警带着搜救犬上山搜人。但清凉峰不像光秃秃的小山头,这里林密峰陡,涧泉水深,被寄予厚望的搜救犬竟没有派上用场,两趟跑下来已经气喘吁吁,狗身上都挂彩了,皮毛擦伤的不少。
更令人遗憾的是,有些地方人可以过狗却过不了,以致出现这样的场面:搜救民警抱着、背着搜救犬翻山越岭。对搜救犬的能力、特长的认识,还需要进一步增强。
▲四问:名山地形图能否与时俱进?
一个细节:一些驴友俱乐部有清凉峰的地形图,居然是1980年版的。更要命的是,大部分的驴友根本就没有清凉峰的地形地势图。在山上,装备了GPS定位仪的团队还可进可退,有的队伍靠的是领队的经验,有的驴友手里拿的还是指南针。
在茫茫大山中,知道方位和前进方向是多么重要。
▲五问:何时出台户外运动的法规
驴友频频出事,一出事就要动用各种社会资源进行营救,给地方政府增添了额外的麻烦,用法规来约束管理户外运动要提上议事日程。
目前,我省在户外运动的法律法规上还是空白。去年,省体育科学学会出台的《23项危险性大的体育经营活动项目指导性标准》只是针对户外运动经营者的指导性措施,并不具备强制性。
▲六问:如何对驴友俱乐部加强管理
有调查显示,七成左右的驴友是2003年以后迷恋上户外运动的,也就是说,只是三成左右的驴友有两年以上的户外运动经验。
杭州市登山运动协会的副秘书长黄剑告诉记者,目前正式登记的户外俱乐部只有十几家。“其实正规的户外俱乐部要求很严格,必须有执照、负责人以及正式办公地点,而且每次活动都需规范操作,包括向成员公布行程路线、联系成员家属、办理人身保险等等。”
正规与非正规户外运动俱乐部的区别差异很大,这次事件敲响了警钟,对驴友俱乐部加强管理提到了议事日程。
周睿失踪前后
这次周睿参加的清凉峰登顶活动是杭州一个称“驴盟”的网友自发组织的登山活动,该队宋洪君、韩斌等13人于19日下午1点半在安徽绩溪前坞口进山登上清凉峰顶。周睿坚持在清凉峰顶扎营。双方约定20日上午9点半在野猪塘会合。到了约定时间,周睿并没有出现。众人以为他已经下山并先回杭州了。
下午5点左右,12名队员回杭州,周睿依然没有消息。21日凌晨3点,在确信周睿失踪后,几名队员与杭州其他驴友一起,连夜赶回了清凉峰搜救,并向杭州市公安局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