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历史
我不是文人,最恨憋在房间里编撰。
因为天寒地冻风雪阻路的缘故,壶口瀑布的冰川无法得见,原本在脑中已经草拟的文章《冬日的大河》便也不能成文。错失此行唯一自然景观之后,在距壶口164公里的临汾,我们改道解州。公元前113年,汉武帝刘彻泛舟汾水时意气风发,酒后一拍脑门,写就《秋风辞》:“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五千年来,三晋大地被黄河和汾水反复灌溉冲刷,繁衍了大批聪明勤劳的中原子民,在亚细亚版块上称王称霸,才使如今的地图上遍布人文景观。几天来的行程,我们接连拜谒了五台文殊道场、云冈众佛石窟,悬空、善化、华严各寺,还有今天要前往的解州关帝庙。博大悠远的三晋历史,短短几天,就已把我们惯坏,审美标准一再被单纯地提高,西周两汉留念摄影,三国两晋尚有兴趣,唐宋瞥上一眼,明清一扫而过。我们一行八人不停歇地在诸多朝代、诸多信仰之间跳跃。清晨从尧帝圣庙擦身而过,晌午已在膜拜汉寿亭候的青龙偃月,黄昏则徜徉于平遥城上西楼。缺少历史顺位的思维,跳跃着的人文旅行,留给我独立隔断的名词。蜗居在上海的斗室,我在一张纸上把它们全都写下,寻找之间的交集。坦言自己心不在焉,整日随着大队亦步亦趋。对于景致的名称概况,也无心仔细记录,也不知从何处引经据典来告诉大家建筑及人物的渊源。更为可怜的是,我已努力地贴近这些人文物体,却连一丝一毫的特别感受也没有,实在挤不出旁征博引的鸿篇游记。我是人文主义者,只崇拜亲身感受。人文不仅是对旧址遗作的浏览和感慨,更多应表现为一种带有文化气息的人类行为。因此,除夕夜空里烟花的绽放、对昭仪小姐的不宣而战,还有那全国最难看的饺子,多叫人感动。2006重返山西,寒冬谁人可相依。火堆映衬的动人脸庞、118阶的等身长头,还有城墙上苍老的眺望。这些从前就曾经历的一幕一幕,经过这么多年,依旧无法舍弃。晚霞中的平遥城墙,已失去往昔炫耀武力的气势,让人怎么看怎么惆怅。蜿蜒的南城墙,一勾新月徐升,清光泻地。我们依次立定,顺着城墙跃出,距离不一,但人文地跳跃再次发生。城墙般的历史,后生们只能在纵深里寻求各自的理解,谁也跃不出它的宽度。感谢《原来你也在这里》的作者,感性的旋律赐我无限遐想,将此文一蹴而就。对此行中硌过的同伴深表歉意。没被硌到的同伴们,真可惜,我要开始增肥了。

(王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