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云台流泉声
生平登临的佳山胜水不在少处,自然也多有文相记,将灵气秀景尽情地濡湿记忆,多了便坠得生命的行囊甸甸的发沉。只是有一处去处去过了,却总无文描画,无诗吟咏,不是那里的山水不够好,相反,那儿的流泉飞瀑、画屏叠嶂,被老天爷信手排列组合了,便算得天下第一等风景佳绝的所在!自然平日吟咏为雄的诗人,从那里游一遭出来,便丧魂落魄,心便永远的留在那里,留下一具囊壳在尘世惘然的行走,如何还写得出文字献陋呢?只是,那里的泉声瀑声,似乎有魔力似的,便总在人的思绪里回响,铮铮落玉一般,数年都萦绕不去,倒提醒人家还欠着那山水一份债。如何不使人提起秃笔,再沾濡了记忆深处的灵云幻景,且再还原出那幅如梦如幻的风景图卷呢?
那地方便是河南焦作的云台山,本自养在太行深闺里无人识得,后来得当地政府开发出来,便有了全球首批地质公园、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国家AAAA级景区、国家地质公园、国家森林公园等一大堆显赫的衔头,有道是一家女百家求,何况是天下一等一的佳丽绝色?自然无数的人蜂拥而至,要试图一见这女儿的芳容,俗的雅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个个见了目瞪口呆,个个见了欢喜而去,个个称赞不绝,如何不教这女儿的名气更加大了?于是,便也使我不辞千里而去,要在那女儿潋滟的水光眼波里洗尽尘态俗意,求一个脱胎换骨,寻回真实的自己。
水是山精魄,山是水依托。云台山的水丰沛的令人吃惊,清亮的令人眩目。不计其数的泉潭流瀑让山充满了灵秀的意味,有“三步一泉,五步一潭,十步一瀑”之说,倒似是天然的水裙流苏,奔玉流雪,拖云曳风,将这女儿装扮的云兴雾蔚,出沐的冰雪聪明。人入了景图画卷,眼前的是水流,耳听的是水声,身沾的是水气,始终相伴的都是水的千姿百态,柔意深情。走着走着,不管男女老少,不管脚下穿得皮鞋布履,都禁不住要脱了鞋子,裸足行水,在清湍激流里尽情嬉水,体验一把“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吹衣”的自然之趣,诗者之情。
赶着水的脚步,追着云的飘带,要真正追寻的,却是云台山上飞流直下,跌雪溅玉的各种各样的瀑布。云台的瀑布多不胜书,却各尽其妙,不说天工巧合的丫字瀑,不说互偎相依的情人瀑,更不必说“黄龙白龙天外来”的黄龙、白龙二瀑,真正令人惊叹叫绝的却是号称中国第一、亚洲第二的云台天瀑,310米的落差真正得让人感觉到谪仙诗中“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奇绝境界。走进老潭沟不远,水声瀑响即自可闻,犹若千鼓齐擂般的雄豪,犹若海潮狂卷的清壮,震人心动神飞。遥遥看去,但见直插天际的高峰上,瀑布如一道白练当空抛下,下多半截却被山崖凭空挡住,再让人见不着。欲再前行一睹真颜,都被峡谷中一深潭挡住去路,好在有船工撑来橡皮舟,渡到50多米外的彼岸,攀上一系陡险曲折的崖边小路,转过山崖,在溪的引导下,终于来到瀑布前,真是曲径通幽!翘首仰望,6米多宽的水柱如天河决口,,从两峰豁口处飞泻直下,落在石上又成散珠碎玉般20多米宽的瀑面,冲沟入潭一路奔下山去,只叫人目瞪口呆,半天方叫得一个奇字!在此地此刻,任是什么样的才人骚客,再有八斗之才,咳珠唾玉,费尽心神做诗成文,都遮不住内里的苍白浅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法化物,是什么样的人工能比得了得呢?
还未从天瀑的轰鸣声中醒过来,下午导游又带领我们一头扎进了温盘峪,令温盘峪名闻遐尔的是它的丹霞地貌,据说是14亿年前震旦地壳运动所造成的地质遗迹,被称为“缩小了的山水世界,扩大了的艺术盆景”,又称为“盆景峡谷”,五步一景,十步一貌,尽可让人在峡里沉迷,在景里颠醉,直到自己溶入到这山峡的精魂里去。从数百米高的崎岖山道上拾级曲折而下,是免不了提心吊胆的,然后过擦耳摩肩的“一线天”,就进入了峡里,这峡长约1公里,宽却只有3至10米,在峡里一路行来,叫人不禁赞叹它的幽,诧异它的秀,惊奇它的险,怪道它的雄,峡谷两壁是各具姿态的山石,似神龙逍遥,如灵龟吸水,如双狮对踞,若情人拥吻,叫你自然目不暇接。而峡内的水态集泉、瀑、溪、潭为一体,流泉铮淙,飞瀑飘雪,清溪奔流,静潭凝玉,组成了白龙潭、子龙潭、眠龙潭大大小小的九个水系景观,合称九龙潭,潭水的温度常年保持在10度左右,令人惊叹,可惜行程匆匆,纵然有心,却不能长此留驻,似那些古代的隐者高士,终身长老是乡了。
这等佳绝的山水,人便多了许多念想,纵然别来数载,一样的忆来鲜明如昨,宛若身子还在那画卷里一般,当时所拮取的不过云台的灵景一点,却足以令人咀嚼怀念够一生。诗人徐志摩挥一挥衣袖,不带走西天的一片云彩,而我是足够的贪婪,走时便带了云台的流泉瀑声,要在一生的思绪回忆里回味它们的清响,见贤思齐,那个潇洒的诗人,该从云端里笑我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