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即景
2004年10月中下旬,告别了北京的秋高气爽,我们一行三人踏上了前往尼日利亚和加纳的旅程。行前就有公司里刚回来的同事告诉我们,那地方要小心,艾滋病高发区,别乱来。呵呵,是不是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啊。我们之中的一个于是上网查了一下,不查不要紧,一查之下竟有消息说尼日利亚第一大城市拉格斯Lagos的艾滋病病毒携带者率高达15%!!!我当时想,那去了以后握个手,贴贴脸,拥抱一下不都可能成为得病的渠道了吗?我不抱人,人家抱我怎末办?…难啊!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出发前一天特地到和平里的出国人员出入境防疫所打了两针预防针:一针乙脑,一针黄疸。
到了尼日利亚之后先还是小心谨慎,后来时间长了,发现也没那麽可怕,胆子逐渐大起来。该吃就吃,该谁就睡,该握手握手,该拥抱拥抱。人生苦短啊!期间还发生了几个小故事,记录下来,留个纪念。
尼日利亚入关
早就听说尼日利亚出入境管理比较黑,其实哪里不是如此?!远的不说,2004年8月我们从乌鲁木齐飞吉尔吉斯首都比什凯克,乌鲁木齐机场的机场检疫基本上把所有人拦住,问你有没有卫生部的检疫证明。乘客几乎都没有,好,他们看你是去打工的、没什麽背景的,就叫你买一套医药用具,发你检疫小本本,收你50人民币。真TMD坐地分赃!轮到我们两个的时候,一看是因公护照,外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想好了,他们要是敢让我交钱,我宁可机票作废,也要找新闻舆论给丫们曝光。)检疫同志抬头看看我们,正气道:你们不知道相关规定吗?下不为例!哈哈,顺利过关。
好,听过乌鲁木齐同胞的小插曲,再来领教非洲兄弟的招数。
到达拉格斯机场后,大家排队入境。轮到我们了,本人作为领队跨步上前,接受询问。下面是当时的情景(为元旦小品演出有艺术加工,不过过程的确如此)。
本人:你好!这是我们的护照。
尼入境处官员(官员):嗯,(翻看护照…)你们是第一次入境吧?
本人:是。
官员:有邀请信吗?
本人:邀请信?!我们在贵国驻华使馆办签证时已经提交了。(转头向一个同事:来了,准备战斗!)
官员:(傲慢状)连复印件也没有吗?
本人:签证是我们进入贵国的合法证明,根本不需要其他同事件。
官员:这是我们的新规定,才出台的。
本人:我们上星期才办的签证…再说,办理签证的时候贵国驻华使馆怎末没有通知我们下星期要执行新规定呢?
官员:这是我们的新规定。对不起,我们必须按照规定执行。
本人:什莫新规定!我们的邀请方就在机场外,能否请他进来解释?
官员:对不起,我没时间,我们必须按照规定执行。(举手示意)你们先到这边等候,让后面的人先办理。(转向别处)下一个!
本人:(对同事)这是他们的老规矩,不就为了拿100美刀嘛!
同事:那怎末办呀?要不就给他们点儿?
本人:不给丫的。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同事:哎,对了,他们有发票吗?
本人:发票?这地方打车都没发票!再说,有发票一报销不就是国有资产流失吗?!
同事:(绝望地)要是给他们100美刀,又没发票,不就成了私有资产流失了吗?
本人、同事两人商量,给代理接机方打电话……
本人:什莫?!你被挡住进不来了?……
官员缓步走来,手持一张名单。
官员:这些人在哪里?你能把他们叫过来吗?
本人:这些人是朝鲜人……我们是中国人,我们又不是一起的。
官员:(惊奇地)你们不是一起的?!你们有几个人?
本人:三个。
官员:(语气和缓)哦,朝鲜人和中国人很像……你们有什莫区别吗?
本人:他们胸前都有一个小像章,我们没有。
官员:(贪婪地)他们这个团人可真不少!
本人:(语气和缓)是啊。我们的邀请方就在门外,暂时进不来,你能不能带他进来?
官员:好,你跟我来!
同事在原地。官员与本人走出几米,官员对外面说了几句话。
代理出场,先对外虚晃一拳,再进来,与本人热情握手、寒暄。
代理:我靠!刚才在外面差点跟人打起来了!那个傻X不让我进,给了他两拳。(转向官员)怎末?!他们都是我们请来的,有什莫问题吗?
官员:没什莫问题。他们没有邀请信,你既然是邀请方,补一份就行。
本人:(对代理)还是你牛!
代理:在这儿,没人敢把我怎末样。
代理在一份文件上写了几句,签了字,交给官员。大家回到入境处牌子前。
官员:这是你们的护照,欢迎你们来到我国,你们可以入境了。
故事到这儿似乎就结束了,后来我们又多次出入境,每次均由代理出面打点,倒也无事。
大桥下的鱼市
在拉格斯待了几天之后,听说那里的海鲜非常便宜,我们就让司机开车带我们去看看。
鱼市在一座大桥下面,旁边是公交车站,很多下班的人在等车。我们漫步在各种各样的海鲜中间,偶尔买上一点。走着走着,突然有一个卖鱼的妇人指着我大声嚷嚷,其他人则都充满敌意的看着我。本人虽然见过不少大场面,这时被十几个人钉住看的景象还是搞得心里有点毛:-(,要知道不少人手里可是有杀鱼用的家伙的呀!我反复躬身自省,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拎着一个数码相机,刚才还用它拍了一张鱼市的场景。问题找到了一切就好说,先表示抱歉,再关闭相机,抗议的声浪逐渐消静下去。我们买了一些鱼虾,准备回去交给黑人厨师做两个好菜。这时我看见我们一个男同事被一个卖鱼的小姑娘拉拉扯扯,怕他说不清楚,赶紧快步走过去解围。走近后问小姑娘怎末回事,她略带羞涩地说:我喜欢他,我要跟他回家…去中国。
哈哈,如此好事,我赶紧转告。同事听后,正尴尬间,忽听卖鱼小姑娘冒出一句:I love him, 妈了个逼,I love him, 妈了个逼…
乍一听大家都以为听错了,小姑娘的英文尚有口音….但是,最后那句明明白白是正宗的中文!我心中突发一股怒火,警惕地盯着卖鱼小姑娘,谁知她依旧笑盈盈的,不以为忤,热切地望着我们那尴尬而愤怒的同事。
突然我们都明白了过来,这不过是有些国人曾经恶作剧的后遗症而已。痛哉,中国人!
加纳站街女
我们在加纳首都阿克拉Accra的时候住在一个休闲酒店,机场附近,有点偏。大家成天住在酒店里,除了吃饭就是游泳,电视只有三个台,还都听不太懂,上网更是奢望,闷都快要闷死了。幸喜附近还有一家"香格里拉"的酒店,人气较旺,于是在一个无所事事的夜晚,我们几个到那里小坐。叫了啤酒、Malta(一种健力士在当地生产的黑色健康饮料)和一点洋酒之后,我们悠闲地靠在沙发上谈着这段日子的种种,不经意地注视着酒吧里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
总体来说,这个酒吧以外国人居多。除了我们以外,其他看上去都是来者度假的白人。有几个身边还坐着一个身材非常火爆的黑妹(被人绝无种族歧视,这莫说只是为了表述生动)。我实在想在这里费点儿口舌来描述一下黑妹身材的火爆程度,但发觉比起黑色亮泽的皮肤、细腰翘臀丰胸美腿…语言在此苍白无力,还是让大家自己想象吧。反正黑妹的漂亮自然成了我们几个的话题之一。大家感慨白人就是懂生活,唉,干杯!
结账出得门来,一路慢悠悠向我们的酒店走去。才走没多远,我们发现后面有人跟随,昏暗的灯光下,看得出是个女人。我此时基本已知其来意,看看两位同事,竟都在看我。好吧,我对他们说,聊一聊,了解一下,回国也好交待,免得出来一趟非洲还没跟黑妹说过话。主意已定,放慢脚步,就等她走上来。
说话间人已经上来,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个职业女性的外表让我们对黑妹刚刚建立起来的超级好感跌倒了冰点。用同事们的话来说就是"鬼呀"!
站街女:Hi, 你们好!
本人:你好!
站街女:你们住在那个酒店吗?
本人:是啊。你是在香格里拉工作吗?
站街女:我不是…你们需要特殊服务吗?告诉我你们的房间号,我一会儿过去。
真是惜墨如金,直来直去。我们表示不行,谢谢她的好意。谁知她错误理解了我们的意图,开价20美金一个人。后来看到我坚决表示不行,她改变了策略,问我们要相当于人民币5块钱的可乐钱。我正想再坚决拒绝一下,离开这个地方,不料同事比我更急,几乎是立即就把钱掏出来了,打发走人了事。
黑人管家Ken
我们在拉格斯的驻地当地合作伙伴那里,他们有一个黑人管家Ken照顾我们的日常起居,包括做饭、house keeping 之类。
鱼市上买的鱼虾就交给他来做。我们本来想做白灼虾,告诉他把虾洗干净放到锅里煮熟就可以了,谁知道了晚上8点饭还没有好,我们猜到他会不会做得太复杂,就去看看。结果不出所料,他正在一个一个剥虾仁,我们问他不是说得清清楚楚放到锅里煮就可以了吗?为什莫要这末麻烦?他回答:因为这是给你们吃的,必须卫生。
好感动!当天晚上我给了他200奈拉小费(相当于12人民币,而且从此之后他的小费标准就高居不下了。)
客观地说Ken的菜确实做得不错,炖牛肉,柠檬鸡等等都赶上旁边的豪华中餐馆了。他有时还来帮我们洗熨衣服,让我们这些已婚未婚的先生们感到这边的仆人就是有职业素养,已婚的想:平时在家这些活不都得自己干吗?今天在遥远的非洲体验到主人的尊荣,两个字:感动;未婚的就想:在家里要是有个MM对我这样怎末也得把她升格成LP,还是两个字:感动。
感动的次数多了,加之我们对仆人的态度一直过于友善,小费也可能给得太容易,慢慢滋养出一些他们的骄傲情绪。有几天的早饭竟然开始没有鸡蛋,面包也开始变得不够整齐。开始还没介意,直到快走的前两天,几个仆人笑容满面地委婉地向我们要东西,希望我们下次从中国来的时候给他们带一部手机、手提电脑…诸如此类。
我们有些不愉快,这些人对跟我们同住在一个公寓里的西方人从不敢这样。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态度上稍微强硬了一点,比如他们要电脑又说不出细节,只说和我们用的一样就行,好,我就开价2000美金让他们买我们的IBM。早餐见不到鸡蛋我就问他为什末没有鸡蛋,饭后停给小费,直到第二天重新见到正常的早餐,饭后在给他100奈拉。如此这般,仆人们的服务水准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水平。
事后我们检讨这件事,感觉我们在国内对人际关系的把握有别于这里。中国人对陌生人的礼貌比西方人差(有不服者,建议出国考察一个月并深入当地生活。再考虑考虑我们和深圳饭馆服务员、北京出租司机等人之间的相互有失身份的语言行为),但对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则使用了一种较为友善平等的方式,比如我们对家里请的小保姆,多多少少有亲如一家的倾向,如果她没有贪污钱财或者和男主人发生什末暧昧情事的话。毕竟像鲁四老爷那样的豪富阶层目前在中国还只是萌芽阶段,家里也没有形成多少章程,更没有多少人受过那样的尊卑教育。
分析一下,归根到底还是利益。
我对饭馆服务员大声呵斥,小姑娘不就是一个打工的嘛,能把我怎末样?我对家里的小保姆要是敢这样,小保姆轻则突然辞职,弄得家里人力资源链断裂,好一阵忙乎;重则纠集道上的朋友把我亲爱的家甚至可爱的儿子搞点什末事,那我可就完了!至于出租司机,被公司压迫无可反抗,养成了以黑对黑的心态,尽量把压力转移到乘客身上-这一点倒是深刻说明要有顾客满意度首先要有员工满意度。试想,憋着一肚子气的员工怎末给顾客提供灵气满意的服务?
西方人在这方面似乎做得比我们好,话说回来,其实草原上的蒙古大哥、雪山上的藏族兄弟、所有文明没有发扬光大的地方,包括农村、山区、老少边穷…似乎做的都比我们好,那里待人诚恳,人们似乎都没有心机,大家骑马放牧、酒肉谈笑,不经意地追求着天人合一的境界。人呐,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