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南岛之旅
南岛之旅
南岛整个儿被海围着,中部从南到北贯通着平均海拔3000米的ALPS山脉,最高处终年积雪。西海岸多峡湾,曲折十余里,水深一千余呎;山区多小溪,浅滩,林木茂盛,蔚然而深秀;平原上草坡起伏,一碧百余里,线条柔和。 这里的风景不称点,而是线和片。汽车一路迤邌行来,都是好风景。
6月28日清晨,我早早醒来,梳洗停当,背上两个大睡袋。 祁老师把我和LILY送到INTERCITY汽车公司。8点半,我们的旅程正式开始了。车上最多的是学生,尤以亚洲人为多。汽车离开基督城(CHRISTCHURCH),两旁是我们早已熟悉的景象,绿草地上的羊群,牛群,偶尔也看到一两匹瘦马,穿着背心在艳阳下吃草。也有两层楼高的松树树篱,修剪得横平竖直,生长得密不透风。只好猜上一猜,树的后面是果园还是牧场?不久我们开过新西兰最长的一座桥,汽车在桥上足足走了四五分钟。桥下是河床,因为是在枯水期,多数地方露出了鹅卵石密布的河底。一条宽宽的大河分成了七八条浅浅的小溪。因为水太清,车太快,竟然看不出这些小溪的深浅,也许有1米,也许只有10公分。这样的水里,大概没有鱼了吧?正这么想呢,司机却介绍起来,这条河里可以钓三文鱼和鳟鱼。春天水大的时候,正是钓鱼季节,每年都有人满载而归。啊,原来水至清也可以有鱼,而且是名贵的鱼。
河滩边的树,吸引了我的注意。这些沿河生长的树,秋天落光了叶子,只剩下灰白色毫无生气的树枝。可是现在,虽在隆冬季节,它们的颜色却已悄悄地变成了深黄。从车中望出去,只见沿河两排似烟似雾的黄色。
停车稍驻的时候,我仔细地看了这些小树枝。可是离得近了,只能看见一根根水分饱满的细枝,全无远看那种朦胧的轻纱一般的美。不由得想起昌黎先生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用“遥看近却无”来形容这种黄颜色最恰当不过了。可以说,新西兰冬日的河滩上,柳色遥看,春意如烟。
我后来睡着了,醒来时眼前一亮,路边车前尽是雪,原来入睡前远方的雪峰赫然已在眼前了。久不见雪的兴奋感尚未消失,汽车已驶近了一片湛蓝湛蓝的湖水。正当我们赞叹不已的时候,司机宣布停车20分钟。我们欢呼一声,车门甫开,立刻钻出去,大步流星,奔向湖边。
这一片湖水并不宽,也许说“一带”更确切。就那么清凌凌地蓝着,远处盖雪的山脉把天地间相通的蓝割了开来。湖边的草是天然的,所以已经枯黄了。背阴的地方还有雪。我们先是踩雪,然后就忙着把难得一见的景色收进镜头。
湖边几棵大松树下有简陋的木头桌椅,我提议在总共20分钟的photo stop中抽1分钟在松下小坐,感受清冽的湖风,倾听微微的松涛。随后便连跑带走的回到汽车里,生怕去得迟了会被抛在这风景绝佳之地,永远风月无边,再也回不到乌烟瘴气的城市里。
下午两点,汽车开到了此行的第一站,Mt.Cook, 新西兰的第一高峰。这里的雪更多,风更冷,雪下是一波一波金黄的草。因为阳光强烈,山之阳的积雪已经不多了。山之阴的陡坡上却还有厚厚的一层。它们的交界处,残雪在黝黑的山石上画出了静止的“瀑布”,很有水墨画的味道。
从Mt. Cook出发,目的地是Queenstown,新西兰的一个旅游中心。司机介绍说,这是个只有15,500人的小镇。可是四季游客如云,这里春天可以远足赏绿,夏天最宜滑水游泳,秋日不妨登高远望,隆冬时节的最佳选择是去滑雪。有钱的人可以坐直升飞机,跳蹦极,坐急流筏,乘翼伞或是热气球。没钱的人可以背上大包在周围的森林里尽情地暴走,野营,因为这里没有蛇,没有猛兽。无论有钱与否,风光都是一样的美。当然还有清清的湖水,蓝蓝的天,新鲜的空气,绿绿的草,着几样东西,只要你掏腰包到新西兰旅游,全都是添头,不要钱。
汽车一路行来,牧场和树林一样,一律是绿的;湖泊和溪流一样,一律是清的;停车稍息的商店里,东西一律是贵的,无论是上了光的鲍鱼壳,还是木头磨出来的KIWI鸟。只有在Queenstown附近的一个果品店里,我和LILY才做了一码“上帝”。
这个店是旁边的果园老板经营的,有自产自销的苹果,提子,柿子,猕猴桃,鳄梨,还有杏干,桃干,葡萄干,果酱和蜂蜜。新西兰的蜂蜜和它的蘑菇,猕猴桃一样有名,无论是色泽还是外包装都远胜中国的同类产品。有一种是连蜂巢一起加工的,白白的,手掌大小的一块,装在一个半开口的盒子里,很是吸引我的眼睛,盯着看了一阵,就像欣赏一块粗糙的白玉一样。
这里还卖松塔,其大无比,直径近20公分,长度近30公分,清漆漆过,比菠萝还大。LILY和我都惊讶于它的尺寸,还没买就想到无法带回国,只能作罢。日本人和台湾人在店里肆意购物,只有我们两个穷学生在店里转了一圈,赞叹了一圈,最后只买了两个苹果。7月1号,我们的车又经过了这个店,因为是白天,就又细细地看了一圈。我们猜测这店一定有不小的名气,因为它的一面墙上贴满了名片,居然也有大陆来客,此人身份为广东某公司的董事长兼党委书记。我招呼LILY来欣赏,两人看得相视而笑。不知此人购物后是否要求发票,以便回国报销?也算一个有趣的小插曲。
车到Queenstown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司机把我们送到离我们订的hostel最近的路口。因为不想把有限的积蓄花在食宿上,我们不能住hote 和 motel,只有每人每天$18左右的hostel最为合适。我们选的这一家叫bungi, 就是跳bungi跳的那个蹦极,是backpacker连锁店。这个连锁,顾名思义,就是住客都会背上一个大得夸张的包,因为睡袋,床单,食品和洗漱用品必须自备。虽说bungi只有55%的满意率,可是它只要$17.5一天,所以我们还是选了它。我对LILY说,倘若条件实在太差,那么名副其实,我们是笨极住蹦极。
其实这家店也还不错。住的人虽然杂,但是收拾得还算清爽,热水也随时都有,大大超出了我原先的估计,比国内的招待所要好许多。所有的backpacker都不供应伙食,但是提供厨房,炊具,碗碟,叉子和勺子。我们烧了方便面,在一天的面包之后,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美极鸡面,真可以称作享受。
新西兰人诚实的居多。我们才进店,接待员就向我们道歉,说我们预订的$17.5一天的房间已经满了,只剩下一间$15一天的,极小,如果我们不计较,他就退还我们每人$2.5。我们本来就是能省就省,自然不会计较。只是那房间也真的极小,只有6个平方,除了一张高低床,其它什么也没有了,下得床来就面对墙壁,我和LILY都笑起来----没想到在异国他乡又睡上了鸽子笼里的高低床,就象国内大学一样。
住定以后,发现这家店极具特色。它的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名字,以旅游项目命名,房门上画了与这种旅游有关的漫画,门框上吊的也是相关的物品。我们的小房间是“徒步室”,门头吊的是靴子,旁边钉的是手杖,门上画了一对夫妻在登山。女的大腹便便,男的看着山顶的救护所, 神情焦急:“难道它现在就要出来了吗?”我们右边是“缆车室”,那对夫妻已坐在缆车里下山了。缆绳一头固定在山顶,另一头由一只大鹳鸟牵着,鸟嘴里还衔着一只大布兜,兜里手舞足蹈的正是他们的孩子。左边门上钉的是两支船桨,所以你一定猜得到,那叫“划船室”。
虽然从房间条件看,bungi是我们这次去的四个backpacker里最简陋的一个,但是我却最喜欢,LILY也一样,爱它别具特色,自成一家。况且我还在这里看到了跳蹦极的绳子:直径有4-5公分粗,由松紧带编成,每根松紧带宽约1公分,由七八根细皮筋连缀而成。一根跳蹦极的绳子里,不晓得有多少根这样的细皮筋。
这样的招待所,为我们的7日游增添了不少色彩。
第二天7点多,我们坐上昨天的车子,向Milford Sound进发。坐在我们后面的姑娘,也是上海人,十岁去美国,现在在澳大利亚工作。她听到我和LILY的交谈后,笑着告诉我们,无论她跑到哪个国家,总能听到上海话。我们三个人全笑起来,我说:上海人太迷信出国了,所以“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我还想起妹妹曾去武夷山玩,她说,山下山上、江中江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上海话。
Milford Sound位于世界自然遗产—--新西兰峡湾地区国家公园的西端,被誉为新西兰旅游王冠上的一颗最灿烂的明珠。我和LILY在计划时曾以为这个地方美在它的峡湾,所以期待着那一刻,又有点埋怨为了看上一两个小时的风景,非得在路上跑7-8个小时(来回)。没有想到新西兰的风景真的可以用“移步换景”四个字来形容。
从Queenstown出来,公路的一边是Waketipu湖,与天同蓝,另一边是山,山势时而险峻,时而和缓,和缓之处常有牧场,草色碧绿生青,多养羊、牛、鹿、马。偶尔也能见到一种名叫天堂鸭的家禽,只是这些胆怯的小动物都站在离公路很远的地方,不肯让我好好端详一下,只能见到一群群的小黑点,既不同于羊的白,牛的花,也不同于鹿的褐。阳光下,就那么傻呆呆地站着。我估计它们是呆头鹅的近亲。
汽车在Lake Ti Anau稍息片刻,顺着Ti Anau湖渐行渐远,慢慢地进了大山之中。新西兰的司机身兼导游之职,一路都要不停地介绍沿路风景。我们的第一个司机名叫Chris,吐字清晰,嗓音柔和,气质沉静,深得乘客的欣赏,我对LILY笑说,可以评他做新西兰文明的代表。
Chris知道很多东西,包括他所经风景线的地理、人文、历史、自然演变和灾祸,他都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在麦克风边徐徐道来,让人很长见识。譬如,汽车经过一片名叫“十哩林”的地方时,Chris就告诉我们这个地名的由来是因为多年前的一场野山火,山火过后乔木尽焚,只有灌木丛几年后就长的铺天盖地。而山火曼延的主要原因也在于这里有种灌木,花可以供蜜蜂酿上好的蜜糖,但是枝叶极易点燃,平时可做上好的柴火,但一个烟头,一个雷电,就容易带来一场大火,无法扑救,植被要在十年之后才能恢复。
路过山林,Chris又告诉我们,某某年和某某年的大雨,引得山崩,大量树木滑下,所以新西兰有“树崩”一词。我们此次出游,正值冬季少雨期,一路上很少见到瀑布。但Chris每到一处在丰水期有瀑布的地方都会稍稍放慢车速让我们细看岩壁以及岩壁上水流冲刷的痕迹,很容易就能听出他对自己工作的这一片山水的自豪和热爱。他还肯定地说,要是雨多的时候,或是春天融雪的时候,一定能见到许多大大小小的瀑布。可惜,我们后来就再也没碰上这么好的司机了。
车子进入山区后,大部分时间就在山与山之间盘旋上下。下到谷底之时,便可见到潺潺的小溪,溪边有历次洪水、山崩、雪崩、树崩冲下来的大石,有的比我们在bungi住的那一间屋还要大。上山以后,车边就是万丈深渊,Chris停车让我们透过车窗细看公路之下的风景。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坐在车内极安全,但窗外不见底的险况还是令人人自危,有人屏住了呼吸看,也有人不自禁地叫出声。我对孙黎说,这上上下下还长满了树,倘若光秃秃一片,就显得更险了。LILY一边表示赞同,一边忙着对焦距,想把眼前的险景完整地留下来。这个时候Chris淡淡地以船长的口吻说,请大家不要挤在一边,以免汽车失去平衡翻到崖下。虽然这不过是个玩笑,可真的有人被他这句话吓得动容,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宁可伸长了脖子看,也不敢稍作异动。当时的险景,从中可见一斑。
Intercity设置的停车点,各有各的好处,有一处景色平常,但是有一条小溪,Chris告诉我们可以直接喝水,绝无污染之忧。我替我和LILY各灌了一瓶水,一只手冻得很长时间都是僵的。听Chris说,因为这条溪中流的是冰雪融化的水,既使是夏天,依旧寒冷异常。这水虽然好,但是一口气也不能喝太多,否则胃会受不了。
去Milford Sound的路上还有一处叫做Chasm溪的风景。因为时间紧,Chris只给我们10分钟。我们匆匆下车,跟着别人,沿着栈道往幽暗的树林里跑,身旁的树木虽然并不粗大,但树干上长满了苔藓,还有许多气根垂下来。起先只听到隐隐约约的水声,后来水声越来越大,我想起小学三年级时学过的诗:“还没见到瀑布,/先听见瀑布的声音……”
我们越走越快,小路终于把我们带到了瀑布的上头,站在木桥上,脚下是白练似的飞瀑,耳旁是轰隆轰隆的水声,木桥的另一边是小溪。LILY一心想把瀑布拍下来,我却对溪底的大石发生了兴趣,这么硬的大石,却布满了大碗一样的洞,是什么力量造就了这么奇形怪状的石头呢?
忽然想起小学里读过的电影剧本《李四光》,李四光为了打破欧洲地理学家认定的中国没有经历过第四纪冰川的谬论,带领弟子跑遍了祖国大地,终于在庐山得偿夙愿。我虽然不是学地理的,也不曾见过冰川石,但我认定这就是冰川石,除了冰川的伟大力量,还有什么能在这样的大石上挤压、磨擦出一道道的宽沟,一个个碗状的洞呢?这个发现使我十分兴奋,举起相机,留下了冰川石的“庐山真面目”,虽然它不是庐山的冰川石。
下午1点20分,我们到了Milford海湾。换牌上船后,1:30就离岸。这里两岸青山,最高的山峰上还有雪,低头看见海水,又清又绿,就像青水晶一样。我觉得它像千岛湖,又像富春江,LILY说更像三峡,只是山更高,水更清,江面上也没有太多的游船。
船顶的风很冷,那么艳丽的太阳都不能烤热手脚,可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逗留在船顶,不愿进舱避风。山崖上挂着好几处细细的瀑布,白练一般。午后的太阳光照在水雾上,生出了层层虹彩。人们用手指点着,一个彩虹引起一阵惊喜的低呼,三处彩虹看得我目为之迷,神为之弛。真是好风景!
有时候大家也低头看水,希望见到海豚和海豹。不过天太冷了,海豚此刻都到北方避寒去了,此地空余海豚游(新西兰好几个游艇公司都以看海豚为由招涞游客)。但海豹终于登场了。归航的时候,广播里忽然传来激动的声音,要大家看左舷,左舷边的一堆礁石上发现了海豹的踪影。刹时间,全船人都涌向了左边,闪光灯齐亮,快门一起响,好不热闹。
我生怕这些灰色的小东西会受惊溜走,可是我实在太小瞧它们了。这里的海豹哪一天不见到这样的游客这样的热情,它们像明星见追星族一样地从容,爱理不理的打呵欠,睡懒觉,全然不受干扰,倒是一旁的海鸥吓了一跳。展翅匆忙地飞离了“是非”之地,营造出杜工部刻画的“江碧鸟逾白”的意境。Milford湾的景色可以用李太白的绝句形容:“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3点半,游船靠岸,Chris带着我们打道回府。我和LILY在Ti Anau下车,来到了我们此行的第二个backpacker。这家店条件比bungi要好,可是没有特色。出乎意料的是它的前台卖鸡蛋。我买了一个,烧了蛋花“美极”牛肉面,味道真好。
当晚我们沐着月光,去Ti Anau湖边散步。Ti Anau比Queenstown还要小很多,人口稀少,夜里十分宁静,偶尔有汽车驶过,马上又重归静谧,只听到湖水轻轻拍岸的声音,抬起头来,但见月明星稀,银河在我们的头顶淡淡地横贯天空。只是南半球的夜空毕竟陌生,不知牛郎织女何处寻?也不知西北望是否就能射天狼?
笫三天早上,为了在9:30上车之前多看看Ti Anau湖,我们俩天蒙蒙亮就出了旅店。湖边挺立着好几棵尤加利树(就是桉树),树皮都没有了,只剩下雪白的树干,我戏称它们为“赤膊树”。树皮都在湖滩上,我大笑,说:“树没腿,所以无法自已去拿衣服”。
我们在小小的游船码头上看水,发现水深近二米的地方还是清澈得恍如无物,水底的细沙碎石历历在目。码头边一排系缆绳的木柱上,挨个站着一只只海鸥,很有秩序。野鸭在湖边飞来飞去,一见有人来喂面包,立刻神勇上前。它们并不直接飞到有人处,而是在三、四米开外降落,红掌踩在清波上,借着冲势,一路滑水来抢面包,鸭起鸥落,十分精彩。
9:30,Intercity的汽车准时来到旅店门口接我们去Queenstown。开车的是另一个老司机,他在这条路上已开了二十年车,几乎认识路上每一个司机,所以每当对面开过一辆车的时候,他总会扬手打招呼。LILY笑着对我说,要是在中国也这么打招呼的话,他的右手就放不下来了。由于车上有一个乘客要去Queenstown赶飞机,所以车子开到了时速110公里,2个小时就到了。我们回到了bungi,还是那间小屋。稍作休息便去游湖。
Wakatipu湖是新西兰最狭长的湖,最长的地方有80公里,而最窄的地方只有1公里,它的成因是冰川,虽然我想了好长时间也还想不出来冰川如何能形成湖泊。在此之前,我们已经看了两个湖,但Wakatipu湖还是使我们两个都叹道:要是有一大笔钱,真的愿意在这个湖边终老。
我们在湖边喂鸟,直到鸭子涌到我们跟前,用扁嘴重重地来品尝我的裤脚才赶忙跑开。我们在湖滩专心致志地挑选石片打水漂,为石子在波浪间的一次次跳动高兴得跳起来,一直打到手发软为止。然后我们走上了步行者小径,顺湖走了很长时间,看远方积雪的山峰清晰地倒映在水中,看湖边的石头一层层如千层饼一般,笑言回国时一定搬一块做葱油饼,包管可以让葱油饼的爱慕者解一辈子的馋。
第四天几乎在路上过了一整天。我们开始领略到西海岸碧海万顷,怒涛卷霜雪的美。汽车一早从Queenstown出发,路上曾在一块不起眼的碑石旁稍停片刻,一大群同车的Kiwi人(新西兰本地人)对着它拼命按快门,还和它合影。我转了两圈,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回到车上向司机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南纬45°线碑。我和LILY立刻奔回石碑,只见石碑上刻着45 parallel两行字,我们也和Kiwi人一样马上拍照留念。
中午时分,天上渐渐开始有云彩弥漫。我在打瞌睡的间歇忽然瞥见了天上的奇景:云彩环绕着太阳,被太阳照出了一环一环的虹晕,色彩艳丽。我赶紧叫LILY看,也叫了同车的一对新加坡夫妇看,每个人都啧啧称奇,虽然阳光十分强烈,但是谁也舍不得不看。我和LILY不顾一切地拍了三五张,所幸效果不算太糟,虹彩全留下来了,只是那蓝天成了黑天了。
午后车子又驶进了山区,路旁的蕨类渐渐多了起来,越往山里走,越是茂盛、高大,就像棕榈树一样。大概是《侏罗纪公园》看多了,我恍偬觉得那些蕨叶随时都会动起来,露出一只丑陋凶恶的暴龙头。
随着汽车的行进,山间的烟岚越来越浓,终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司机告诉我们说,今天的天气很差,明天也一样地糟。我担心我盼望已久的直升机冰川游看来要保不住了。下午4点到Franz Josef冰川。旅店里的人告诉我们,上午天气还好好的,中午就变了。这话让我越发沮丧了。后来一想,直升机之游泡了汤,可不能让好心情也跟着泡汤,于是就安慰自己:就当老天爷替我省钱吧。直升机旅游的价格连新西兰人也觉得太贵。
雨到次日仍未停,眼看放晴无望,9时许我和LILY就撑伞向冰川出发了。从村子到冰川的终端停车场有四公里。到了停车场后公路就断了,一定要再步行50分钟才能接触到冰川。由于Kiwi人大都驱车旅游,所以这一段路并无公交车之类的可乘,我们只能靠两只脚走。好在这段路十分幽静,路边是清澈的溪流和密林,密林里有小鸟婉转的歌声,所以走起来也并不觉得如何地累。
刚出村子的时候,我们就看见了冰川,和冰川旁的小瀑布,LILY脱口说:“呵,这么近”。语调里还带有失望之意。也许她忘了中国有“看山跑死马”的俗话,况且我们还不是马。山回路转,等我们跑到停车场,已经用了一个半小时。
从停车场到冰川,中间隔了一大片低洼的石砾场,地上大大小小的全是石块,小的只有瓜子大小,大的像只彩电。看了说明才知道冰川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从发现它的一百三十五年来,它的范围一直在变,1865年时冰川一直延伸到公路的一半,如今的石砾场和停车场全在冰川的下面。以后它渐渐变小,1939-1949年时的石砾地其实是个湖泊,时人游冰川时荡舟其上,四周是剔透的冰洞、冰塔,这一幕有照片为证。70年时冰川缩到最小,随着气温继续升高,冰面开始塌下来,于是冰舌向前延伸到如今的地方。我和LILY一边感叹沧海桑田,一边下到石砾地,跟着标志桩,慢慢向冰川靠近。
这时雨势越来越大,风在这么大一块空旷地里更是肆无忌惮,雨伞只能护住头不湿。但是一夜的雨在四周的陡坡上挂起了好几条瀑布,青山白水,上有如烟云岚。我们东张西望,把瀑布雨景尽收眼底。
我们在雨里又跋涉了一个小时,却发现被拦在离冰川有百余米的地方,有个标牌上写着:“危险!非老练登山者或无导游陪同者,一律不准入内。”望望冰川,已经近在咫尺了,却被两道煞有介事、松松垮垮的黄带拦着;想想自己在雨里走了两个半小时,居然不能靠近我想了好几个星期的冰川;再说,这场雨已冲走了我踩在冰川上的美梦,终不能连冰川下也不去吧?难道那些自己开车来冰川旅游的人都是登山高手,或都带了私人导游?这样的情形,是个良民也得违趟规了。
一猫腰穿过了警戒带,向冰川走去。其实我们还是怕死的,但此时已有参加冰川半日行或一日行的旅游者在向导的带领下攀上了冰面,向冰川更深处进发。如果他们安全的话,我们到冰川下也绝无生命之忧。
冰川断面上有一个大洞,形状像巨口,里面发出蓝幽幽的光。冰缝里也一样。紧挨着冰川又是一块警告牌(可见笫一个标牌是用来唬人的):“此处极端危险!任何人不得靠近。”于是我和LILY就在这里停下,开始悠然自得地留影。我对准冰缝、冰洞按下快门,希望留住这百万年的玄冰所发出的蓝光。
终于要走了。想到风雨里两个半小时的路程,最后不过是和冰川亲近了一刻钟,真的万分不舍得。回到hostle后,浑身湿透,立刻打开取暖器烘衣服。发现虽然在雨地里闯了5小时,鞋底却干净得像用刷子刷过一样。这在上海是想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