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万能的流感疫苗吗？
浙江天元药业有限公司分装的加盖车间里,装好瓶的甲流疫苗将保存在2~8℃恒温状态下，等待公司向国家申请的疫苗批号，一经确定，就能够出厂上市了。
流感病毒主要软肋
流感的传统流行季渐行渐近，各地不断暴发甲流感染事件。虽然针对甲型H1N1的疫苗已经研发成功并付诸生产，但流感疫苗为何不能像一次接种，长期有效呢？目前，科学家正通过流感病毒的软肋制造万能疫苗——它能经受考验吗？
文·风之桦
自从1948年世界卫生组织建立起流感全球监测网络以来，相关领域的科学家们每年都要对各国疾控中心和参考实验室上报而来的流感实时流行及病毒毒株状况进行分析和汇总。通过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他们会预测出来年有可能流行的流感类型，以使疫苗厂商未雨绸缪，研发和储备有针对性的疫苗。
据英国《卫报》报道，英国政府提倡医护人员首先注射甲流疫苗以达防护目的，但调查显示有超过30%的护士拒绝了这一建议，理由是甲流疫苗仓促赶制，一旦碰上变异，还得再来一次。
流感疫苗为何还不能像其他有着光荣历史的同侪一样，能够做到一次接种，长期有效呢？
变化多端
这个话题还要从流感病毒自身的特性谈起。和大部分病毒一样，流感病毒也是由核心的遗传物质、外周的蛋白外壳和最外层的包膜组成的。此外，凸出包膜的还有两种非常重要的糖蛋白——血凝素（H）和神经酰胺酶（N）。不同的病毒亚型就是根据血凝素和神经酰胺酶的不同而划分的。
血凝素与神经酰胺酶不仅在病毒分型以及感染上扮演重要角色，由于其具有很强的抗原性，它们还常常成为设计流感疫苗时所使用的靶点。所谓抗原性，是指刺激机体免疫系统产生免疫应答的能力。因此一旦流感病毒袭扰人体，就如同大摇大摆、明火执仗闯进戒严区域的一伙盗贼，会立刻引起免疫系统的关注。
尽管流感病毒如此高调，但它依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个中绝活就是快速突变。以上述两种蛋白为例，它们几乎能做到几年一小变（抗原漂移），十几年一大变（抗原转移）。
这使得免疫系统虽然能够对新病毒及时作出反应，但很多时候在机体组织好有效反击之前，病毒就已呈全面入侵的态势了。与此同时，旧款的流感疫苗好比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几乎完全丧失了精确的抗病毒能力。因此为了预防流感，人们不得不每年都去挨上一针。
一击中的
鉴于当前流感的流行状况以及流感疫苗的短板所在，许多科学家都希望能找到流感病毒的阿喀琉斯之踵，并以此为敲门砖，研制出具有广谱性、能够对付所有流感病毒的疫苗。
这一征程的第一步是寻找到合适的靶点，目前研究已经有了突破。流感病毒上的确有一些变异并不频繁的保守蛋白，比如M2蛋白就是其中的一种。电子显微镜下，在病毒的包膜处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这种蛋白的头部。研究表明，自打流感病毒被发现以来，这种蛋白的突变频就一直非常低。
除了保守性外，抗原性的强弱是衡量靶点好坏的另一个重要指标。由于M2蛋白在流感病毒表面含量极低，在这方面就不太遂人愿了。相比起神经酰胺酶和血凝素的大盗形象，它就如同“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的小偷。因此很难激发免疫系统展开全面动员，迅速产生大量针对病毒的抗体。
不过免疫学发展到今天，科学家有很多办法克服这一障碍。比如美国研究者沃尔特·菲尔斯利用基因工程的手段将M2蛋白膜外区的基因（M2e）与一种名为HBc的乙肝病毒基因连在一起，然后将这种融合基因导入到大肠杆菌体内，经过培养，大肠杆菌产生了很多M2e-HBc融合蛋白。在试验小鼠身上的试验表明，融合蛋白能够有的诱导小鼠产生针对M2e蛋白的抗体。在
去年完成的I期临床试验当中，78位受试者中有大约90%的受试者也成功产生了抗体。
条条大路通罗马，英国白金汉郡PepTcell公司的疫苗专家斯图亚特·罗宾逊博士另辟蹊径，舍弃了传统的抗原抗体中和反应的方法来克制病毒。尽管他瞄准的靶点仍是M2蛋白，但利用的却是细胞介导的免疫作用，经由一种细胞毒T细胞，通过它的杀伤作用来对付病毒。
阿喀琉斯只有脚踵一个弱点，但在科学家眼中，流感病毒可能还有更多的命门等待挖掘。不久前，美国和法国研究者联合在《自然·结构与分子生物学》杂志上发表文章称，他们在血凝素结构中的茎干部位发现一处氨基酸序列和结构相当保守的靶点。同样，人体免疫系统依旧无法察觉到该区域的抗原性，但是以现有的技术手段，完全可以在体外生产出对抗它们的抗体，并且这种保守性的存在还可以保证生产出的“弹药”长期有效。
这篇文章的作者之一，旅美中国科学家隋建华介绍说，他们在实验室中对数以亿计的单克隆抗体进行数轮扫描，最终得到的单克隆抗体可以中和一大半现有的流感病毒，其中就包括H5N1高致病性禽流感和1918年西班牙流感H1N1。
除此之外，不少研究者还将寻找的目光投向了病毒内的蛋白，在数年前，有制药公司就研发出一种基于流感病毒核蛋白的疫苗，以期能发挥广谱的抗病毒作用，但遗憾的是，由于我们对流感病毒自身及免疫机理的认识还有待深入，这种疫苗并未发挥出人们期待的保护作用。
当真万能？
万能疫苗的名字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美好遐想，但这种疫苗是否真的能发挥全面的防疫作用，还需要坚实的临床试验数据来说话。尽管从原理上而言，只要疫苗设计的靶点能回避掉病毒身上突变率较高的部位，得到的疫苗就应该具有“万能”的效果。
上文提及的最有前途的M2e疫苗，很多科学家对它的万能性提出了质疑。尽管带给人们最大威胁的是甲型流感，但乙型流感仍不可小觑，它有时还会造成地区性的流行，而M2e疫苗对于后者恰恰就无能为力。
另外不少研究者认为，流感病毒作为一种与人类长期共存的病毒，其“聪明”程度远超过人们的想象。那些之所以还未突变的保守部位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接受选择压力的考验。
就像抗生素的大范围使用导致了抗药性菌株的频频出现一样，以M2蛋白或其他保守部位为靶点的疫苗或单克隆抗体药物的付诸实用，有可能营造出一种特定的选择压力，使得那些具有抗性的毒株凸显出来。这种情况在变异速度更加迅速的艾滋病的研究过程中就曾有过先例。
传染病专家、东伦敦大学教授龙·卡特勒在谈及M2e疫苗时，不无警告意味地表示：“这种疫苗一旦大面积推广，有可能促使流感病毒的M2基因开始变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种万能疫苗也得经常更新，其效果就跟传统疫苗区别不大了。”
现今的许多万能疫苗尚处于临床前或I期临床试验阶段，据美国病毒学会会长、世界卫生组织专家彼得·帕莱斯提到，万能疫苗这一概念浮出水面已有数十年之久，不过据他估计，真正意义上能够对抗所有株系流感病毒的疫苗恐怕需要5~10年后才能出现。现今的当季疫苗可以使健康成人的感染率降低70%~90%，即便对于新发病毒，有时也会产生部分的保护效果，因此如何用好现有的武器，更好地解决当下的疫情才是关键。
(本文来源：南都周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