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武则天的私生活
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惟一的女皇帝。千百年来，人们在评价武则天的时候，往往涉及她
的私生活。有人说她秽乱春宫，品行不正；有人骂她亲近男宠，荒*无道。凡此种种，不一
而足。更有甚者，某些文学作品对武则天的私生活大肆渲染，把武则天描写成放纵不羁的荡
妇*娃；近年推出的某些关于武则天的影视作品对武则天的私生活也津津乐道，甚至令人难
以置信。文学作品、戏剧影视与史学不同，文学作品可以对历史人物加以塑造，拔高。但为
避免引起误导，似有加以考究的必要。尤其是对中国历史上惟一的女皇帝武则天更应还其本
来面目。我曾专门查阅过武则天“荒*”说的根据。从有关材料来看，认为武则天“荒*”
的人主要有两个证据；一是武则天曾经当过唐太宗的才人，后来又当了唐高宗的昭仪和皇后
，有*行为；二是武则天当皇帝后曾宠幸过薛怀义、沈南嵺及张易之兄弟，不守妇道。但是，仅凭这些论据不能说武则天是个“荒*无度”的人，并对她加以否定。
的确，武则天曾当过唐太宗的才人。据史书记载，贞观十一年（公元637年），武则天十四岁，唐太宗听说她长得亭亭玉立，妩媚可爱，即下令将她召入宫中，封为“才人”，赐号“武媚”。武则天在唐太宗身边生活了十几个春秋，并没有得到唐太宗的特殊“恩宠”。直到贞观二十三年，武则天还是一位“才人”。唐太宗死后，武则天出家为尼，后被唐太宗的儿子即唐高宗李治召入宫中，为其生儿育女，也确是不移的历史事实。从汉族传统的伦理道德来讲，武则天与唐高宗的结合好像真是一种*行行为，但正如许多学者所说，李唐皇室带有胡人血统，两性禁忌较为松弛，“蒸母报嫂”是不足为奇的事。唐太宗在“玄武门之变”中杀掉其弟李元吉后，就曾将元吉的妃子据为己有。再说武则天之所以能够与唐高宗结合，关键还在于唐高宗。唐高宗与武则天相识是贞观二十年以后的事。当时唐太宗有病，李治以皇太子的身份伺奉太宗，见到武则天，并对武则天产生了好感。后来唐高宗在一道诏书中说；“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侍从，弗离朝夕。宫壶之内，恒自饬躬，嫔嬙之间，未尝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武氏赐朕，事同政君。”用现在的话来悦，就是他在当皇太子的时候，对太宗皇帝很孝顺，深得太宗喜爱。在宫中，他对自己要求很严，都没有去看一眼往来的妃嫔。太宗对此十分赞赏，便把武则天赐给了他，这件事就同汉宣帝给皇太子选择王政君一样。在这里，唐高宗说唐太宗把武则天赐给了他。这恐怕完全是编造出来的掩遮之词。如果唐太宗真的把武则天赐给了他，武则天就不必出家当尼姑了。事实上，唐高宗全然不顾朝臣非议，破天荒地把曾当过太宗才人，后又成为感业寺的尼姑的武则天召入宫中，封为昭仪，进而立为皇后，固然是因为武则天长的漂亮，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唐高宗喜欢她，欣赏她的才干。否则，武则天恐怕也只能伴随着青灯黄卷，永远去当尼姑了。所以，我们不能用正统的伦理观念简单地看待武则天与唐太宗及唐高宗之间的关系，更不能以此作为武则天“荒-”的根据。
武则天在当皇帝前后确曾宠幸过薛怀义、沈南嵺、张易之、张昌宗等“面首”。有的作
品对此大加描写，说武则天与薛怀义等人如何“风流”，如何荒唐，其买许多只能算是“小
说家言”。薛怀义本姓冯，名小宝，“伟形神，有膂力”、经千金公主推荐，受到武则天的
赏识。据说武则天为使他“便于出入禁中”，让他当了和尚。在武则天临朝称制时，薛怀义
曾护修白马寺，督建明堂，率军出击突厥，与僧法明等撰写《大云经疏》宣扬符命，对武周
政权的建立有汗马之劳，因而颇有权势，“出入乘厩马，中宫侍从，诸武朝忠，匍匐就谒，
人间呼为薛师。”但武则天当皇帝后，薛怀义骄横日甚，“厌入宫中，多居白马寺”，受到
武则天的斥责。对此，薛怀义“言多不顺”。后被建昌王武攸宁在瑶光殿前树下打死。沈南
嵺是殿中省尚药局的御医，其影响远远小于薛怀义。史书在记载沈南嵺时只是说：“薛怀义
宠稍衰，而御医沈南嵺进”，详细情况巳不得而知。至于张易之、张昌宗兄弟的活动，文献
记载较多。二张是初唐宰相张行成的族孙，门第比较高贵。易之初以门荫入仕，官至尚乘奉
御，“白皙美姿容，善音律歌词”。昌宗经历与易之类似，而容貌过之。万岁通天二年（公元697年）经太平公主推荐，张昌宗入侍禁中。后昌宗又推荐易之，“由是兄弟俱侍宫中，皆傅粉施朱，衣绵绣服，俱承辟阳之宠。”武则天对二张颇为倚重，以昌宗为云麾将军，行左千牛中郎将，易之为司卫少卿。二张显贵后，武氏诸王皆登门拜访，看其眼色行事，称易之为”五郎”，昌宗为“六郎”。有些大臣也前来拍马奉承。圣历二年（公元699年），武则天置控鹤监，以张易之主持其事。不久，又“命易之、昌宗与文学之士李峤等修《三教珠英》于内殿”。从上述情况来看，武则天确有男宠，而且对男宠比较信任。但从大量的材料来看，武则天之所以设置男宠，主要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一是为了保护自己，监视大臣，牵制外戚；二是这些人本身都有一定的才能，如薛怀义精明强干，沈南嵺通晓医术，二张长于音律歌舞，皆可供宫中驱使。这种情况从当时的形势和男宠们的活动中都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所以，应当承认武则天在两性关系方面不够“专一”，但要说她“荒-”恐怕就太过分。
上述情况表明：武则天“荒-”说的论据是不够充分的，要以此否定武则天就更不合适
了。值得注意的是，持“荒-”说的人忽视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那就是武则天62岁以前在
性关系方面是很“专一”的。尽管她初随太宗，后随高宗，有“-”之嫌，但绝对没有其
他“作风问题”。唐高宗死后数年，才有了“男宠”。薛怀义进宫时、武则天已62岁，沈南
嵺受宠时，武则天已72岁，二张进宫时，武则天已73岁。何况薛怀义长期居住在白马寺。且
“厌入宫中”；沈南嵺遇宠不久即病死；二张也不住在宫中，而居住在自己的“甲第”，直
到武则天81岁卧病时，才整日在武则天身边侍疾。如果说武则天“荒-”的话，那也只能是
60岁以后的事。为什么武则天在年轻的时候不“荒-”而到老了的时候会变得“荒-”呢？
有人说荒-起来是不受年龄限制的。此说总让人感到有些勉强，从生理学的角度讲，要论证
一个六七十岁，七八十岁的老大太的性欲如何如何强烈，恐怕医学家不会十分赞同。
当然，武则天晚年毕竟有过几个男宠，这是不容否定的。问题是我们应当怎样看待这样
的事实。自秦始皇统一中国以来，历朝历代都是男人当皇帝。按照传统“礼仪”，男性皇帝
理应有皇后和为数众多的妃嫔。民间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说法。这种说法虽然不大可
靠，但史书明确记载：“皇后之下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各一人，为夫人，正一品；昭
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各一人，为九嫔，正二品；婕妤九
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宝林二十七人，正六品；御女二十七
人，正七品；采女二十七人，正八品，以备周礼六宫之数。其外又有尚品、尚仪、尚服、尚
食、尚寝、尚功，分掌宫中服御药膳之事。”历史上哪一个男性皇帝不曾充实后宫，荡情帷
幄？从秦皇汉武到唐宗宋祖，哪一个不是佳丽数千，妃嫔人看来都是合理合法的。只要不是
像某些亡国之君那样干出十分荒-无耻的事，便没有人会说他“荒-”。武则天是一个女子
，虽然她改唐为周，创千古未有之奇局，也是堂堂正正的一国之君。但她却没有男性皇帝的
特权，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在贵为女皇之后仅仅偶尔宠幸了三、四个“面首”，
并无多少真正“-乱”的行为授人以柄。我们有什么理由要给她扣上“荒-”的帽子而加以
否定呢？当时，在世界上的有些国家也曾出现过女皇、女王，也都有不少男宠，为什么不指
责她们而要抓住武则天不放呢？假如武则天是男人，假如她出现在别的国度，还会有人在这
个问题上纠缠吗？
我并不想为武则天作无谓的辩护，只觉得我们应当尊重历史，而不应苛求古人或为迎合
某些人的需要而随心所欲地改变历史人物的形象。武则天是一个女人、更重要的是一位女政
治家。她以显庆四年参预朝政到神龙元年交出政权，先后在-舞台上活动了将近半个世纪。因此，评价武则天依据应该看她的政绩，看她统治时期-是否清明，经济是否发展，文化是否繁荣，国力是否强大，看她的所作所为对历史的发展起了怎样的作用，而且话说回来，就私生活而言，武则天远远没有达到“荒-”的程度。人们应该记住：武则天是我国历史上惟一的女皇帝，是一位不让须眉，有所作为的皇帝，绝不是一个水性扬花的荒-之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