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平视点：产业革命 世纪转变的信号
【eNet硅谷动力专稿】1998年，一场影响文明量级跃升的产业革命，正式拉开了帷幕。
什么是文明量级的概念？
1757年，东印度公司总司令官克莱武率900英军，在恒河口登陆，面对纳瓦布带领的70000印军，一位英国军人说，“我们还要准备什么？大英帝国的军队所向无敌，没什么可准备的。”果然，他们将印军打得四散奔逃，杀死纳瓦布，打开孟加拉国库大门，将满库金银珠宝洗劫一空。几年以后，克莱武在向议会陈述这次抢劫时，非常遗憾地说：“当时我真傻，我周围满是金银珠宝，整箱整箱的金条，整袋整袋的各色宝石。可我却只拿走了２０万镑！” 并非印军不努力，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差了一个文明量级。
在美国最近对伊拉克进行最后一轮空中打击的几小时前，我国著名军事专家、国防大学张召忠教授19日在“新浪网”上实时回答一位叫“F-16战隼”的BBS网虫的问题：“张老师,您不觉得美国这次突袭很漂亮吗?”张召忠回答：“从军事上来看没有任何明显的创新之处，因为美国面临的是一个没有强大反击作战能力的对手。”我看到这里，忽然联想到，伊拉克全国至今没有互联网，去年4月29日，伊拉克纳赫吉电脑公司，为萨达姆祝60大寿设了一个电子信箱，结果还要跑到约旦首都安曼去发信和取信。仅此一斑，即可看出，处在工业文明中的伊拉克，与处在信息文明中的美国，有一个文明量级上的差异。
观察历史我们会发现，两个不同量级之间文明的转换，往往以产业革命为标志。所以我们常说“农业革命”、“工业革命”或“信息革命”。文明间要出现一个量级的差异，一般需要以下四个标志性的条件：一是出现新的生产力，二是出现新的生产方式，三是新生产方式影响整个经济，四是经济变革具有引起社会全面变革的前景。
正好，1998年，对以IT为核心的产业革命来说，由于出现了IP技术融合、信息产业融合、新经济与数字地球，这四个条件全部具备了。所以我们认为，1998年是信息产业革命的元年。
我们需要象对待蒸汽机引起的工业产业革命那样，认真总结今年初起的信息产业革命。因为它正将现代化的平均标准，从以工业为基础的现代化，提高到以知识为基础的现代化。落后的结果，从以上两个例子里已经全看到了。
生产力——价值的动力系统：IP技术
信息革命，这是一种比较模糊的说法。比较明确的说法，是区分信息技术革命和信息产业革命。我们认为，今年以前的信息革命，准确地说，应该算作信息技术革命。它的最高标志，是美国人提出的“信息高速公路”。信息高速公路之于信息革命，谈的还只是技术，还停留在基础设施的高度，而不是从整个经济、甚至社会的角度看问题。1998年在这方面有突破。
1998年，在信息技术方面，开始突破“信息高速公路”的框架。主要表现在IP技术正成为网络的标准。它解决了价值的技术来源问题。
价值的技术来源，是价值的动力源，是社会价值的持续来源。历史发展过程中，动力系统经过了由自然动力变为机械动力，由机械动力转向信息动力的过程。许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要以蒸汽机代表工业革命。产生不理解，主要是因为仅仅把它当作物理上的动力，而非价值上动力。蒸汽机代表动力从自然人剥离，它表明工业社会价值增值主要从机器系统的膨胀中来。“信息高速公路”的提法，一开始也没有摆脱这种思路，有点把物耗极大的“星球大战”计划从天上搬到地下的味道。然而IP的技术思路不同了，技术的方向发生了转移，侧重点不再是添加多少以物耗为特色的机器，而是把不同类的机器归并到同一种技术中去，用技术消解工业化机器体系的物耗成分。
比较一下此前，计算技术与网络技术各自分别发展，技术不同源，并没有直接形成完整的价值动力源。计算方面，始终无法突破冯型机的概念，走向彻底的分布式计算；网络方面，也还没有完全突破电路交换的概念，没有在智能交换技术上产生飞跃。融合前的技术仍然与产业上的分工格局相适应，计算被嫁接到通信线路上，通信则还是以传统的模拟交换为主。然而人们最终发现，只有IP才是它们的殊途同归的理想归宿。
3COM提出“统一网络”具有重大意义。这不在于类似的概念是否去年早已提出，而在于今年提出这个概念，它的技术和产品都已成熟。
IP观念，对冯型机的观念带来冲击，将分布式与计算有机结合，最终走向与自然人思维贴近的模式。从这个意义上来理解一些具体新闻，如今年IP向消费电器的扩散，出现掌上电脑、可穿戴网络电脑生物电脑，就不是偶然的。它们表明，IP不是从人的存在中剥离出机器，而是把机器还给人。这是IP最终的走向。
IP的微观经济基础是莫尔法则。它表明技术和性能提高，而价格却急剧下降。这使工业社会的效益递减法则失去了效力。而技术的集约与融合正是莫尔法则的秘密动力。
IP技术明确了信息生产力不同于工业生产力的特殊性所在，即，价值的技术来源在于融合。这表明了信息技术走向成熟，标志信息产业的技术基础第一次得到完善。
生产方式——价值的经济来源：低成本扩张中的产业融合
对产业革命来说，它所创造的新价值只有技术来源，还远远不够，它必须有经济来源。
信息产业革命所带来的不同于工业革命的新价值，其经济的根源是低成本社会化。低成本社会化，是指规模经济建立在低物耗的知识和信息基础之上，即生产和消费的社会规模和范围的扩大，不是象工业社会那样，靠厂房、商场等物理设备的投入来获得，而是靠知识和信息的虚拟扩张实现。
这个规律的表现在今年呈现为量的暴发和质的飞跃。由于信息产业的规律忽然发生变化，原来高成本才能做到的扩张，可以低成本的实现。过去，高成本就象草原上抑制蛇生长的鹰，如今蛇的天敌没有了，于是蛇就大量繁殖起来。于是出现了严重的生态失衡。一些大的垄断性的经济开始在各个领域疯长，而传统体制对此极不适应。于是产生了微软案这种对经济生态环境失衡的手忙脚乱的反应。质的飞跃主要表现在，大规模的企业重组建立在技术和业务融合的基础之上，商业流程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我们来观察主要产业新闻中，规模经济的发展是否遵循着这一规律：
——首先是微软的垄断。微软被控垄断案是今年一大新闻，它是从微软对计算与网络进行业务融合进行扩张引起的，目前WIN98推出，扩张势头不减，更令人瞩目。从信息经济角度，需要细致地辩别出一个关键性的事实，就是微软取得规模经济与工业家（比如洛克菲勒）取得规模经济有何实质不同。我认为，关键的不同在于它们进行扩张的成本不同，前者是靠知识，后者是靠物产。这一点决定了用户利益的产生途径不同，一个来自收益递增，一个来自收益递减。仅仅认为规模大，或价格低，就判定垄断，是不全面的，因为它忽视了收益递增背后的风险加大。AOL收购网景，也是低成本扩张的战例，IT企业在短时期内的大起大落，表明知识企业的最大成本不在物产，而在机会的把握上。从这个角度进一步发掘，可以看到，信息产业价值增长，是从低物质成本，高机会风险中获得的。
——其次看电信企业与电脑网络企业间的世纪购并。MCI把Internet业务和主干网出售给Cabel&Wireless公司；北方电讯出资69亿美元购买BAY网络公司；AT&T与英国电信达成合作协议，以 480亿美元收购了电信运营商TCI，并以50亿美元收购了IBM的全球网络业务。AT&T的手法值得特别注意，因为它正通过与电视、数据业务融合的方式，也是相对低成本的方式，实现过去美国政府反垄断所反掉的进入市话业务的扩张。今年的购并带有技术融合的鲜明特征，而且带有全球化的特点。正是互联网使全球化的成本降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低点。
——第三看网络门户的暴发。互联网今年最大的新闻，是网络门户的崛起。这种门户站点采用的是一种几乎无本万利的增值途径。一方面是业务间的相互融合与渗透，一方面是互联网股的高涨。这使网络门户成为典型的低成本扩张。成立没几年的YAHOO，市场价值90多亿美元，超过老资格的纽约时报集团，令人叫绝。在线拍卖公司eBay通过股票交易在短短一年内积累了77.3亿美元的资金，股价收益比率高达1745。万维网搜索引擎公司Inktomi市值29.6亿美元，而其今年的收入不过2040万美元。
——第四看PC厂商对电子商务的推波助澜。DELL获得最有价值IT企业第一名的称号，实在借助其建立在互联网基础上的“直接商业模式”，DELL率先创造了一种不靠降价，而通过减少中间环节，降低成本来获利的电子商务模式；康柏年初花90亿收购DEC，拉长了自己的战线，但它也发现，为大量库存而被迫降价，并非上策，最近它正转向调整与分销商的关系，以从根本上降低扩张中的成本，它的策略也转向了电子商务，为此还提出了INTERNET交换的概念。
上述事实共同的主线，是由技术融合导致业务融合，在这种融合中实现低成本社会化。
在高成本社会化与低成本社会化之间，存在着本质的差异。前者规模的扩大，针对稀缺物产的垄断，会将成本转移给消费者；后者规模的扩大，并不意味着对知识的垄断。LINUX的兴起说明了这个问题，在自由软件的扩张中，成本不会转移给消费者。
从新经济到数字地球——价值体系的建立
产业革命从来不仅是产业自身的事情，而是整个经济和社会的变革。
如果一种产业的变革只是决定它自己，就不能称为产业革命。工业革命不仅影响了工业自身，而且改变了经济和社会的整个价值体系。信息革命以往的影响主要表现在IT对经济和社会方方面面的渗透；而今年的主要进展，是在整个价值体系上，确定了IT的决定性作用。
这主要表现在“新经济”的理论和实践上。
“新经济”是知识经济时代以IT为核心的价值体系，它与工业时代以货币为核心的价值体系形成鲜明对照。从宏观经济学角度看，“新经济”强调增长、通胀和就业三大目标的和谐与融合，而工业时代经济学强调三者相互悖离；从微观经济角度看，“新经济”强调知识资本的决定作用，而传统经济学强调物质资本的决定作用。
从实践上看，“高增长、低通胀、高就业”这种理想的状态，在美国正在实现。美国的这次经济增长已逾80个月。美国的失业率已从1992年的7.4％降至1997年10月的4．9％；截至1997年第三季度，美国通货膨胀年率仅为1．4％。美国的物价上涨率和失业率都处在最近30年来的最低水平。美国商务部长William Daley把这一切归功于信息技术：“在一个创造了1500万个新工作、失业率24年来最低而通货膨胀率30年最低的时代，让我再一次说：超过1/4的增长来自于信息技术。”
“新经济”的意义在于：它确定了信息产业革命对整个经济而不是经济中某个局部的决定作用，从而把IT从一种产业现象，提高到产业革命的高度。“新经济”的主要代表人物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格林斯潘，主要代表作是4月14日美国商务部发布的报告《浮现中的数字经济》（中译本由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本书最大的特点是用IT来解释增长、通胀和就业，乃至企业微观行为，是新经济形成系统价值观的重要标志。值得高度注意的是，各国目前往往只意识到信息技术对增长这个单一目标的作用，经济学家也往往把知识资本简单纳入增长公式中处理，而增长问题在宏观经济中只不过占三分之一。这就意味着美国在这个问题上的认识，已有了量级上的优势，这使它可以从容地在金融领域（金融危机的处理）、人力资源领域（人才吸引）跑马圈地，从而对各国形成更大的优势。
1998年产业革命的影响，不仅限于经济领域。随着美国戈尔提出“数字地球”计划，美国国家战略也上升到一个新高度。它不再象“信息高速公路”计划那样集中于信息基础设施，甚至也不限于“新经济”，而是一个以IT为核心的具有政治、经济、文化全面内容的纲领。
“数字地球”实际确定了现代化的一个新标准，那就是信息化的标准。按照这种标准，没有数字化，就不可能取得这个“球”的“球籍”。今天，头号超级大国可以对一个没有互联网设施的工业国发射几百枚由信息致导的导弹，突出显现了这样一种信息：文明差一个量级，就意味着落后挨打。
1999年即将到来，过去一年的IT发展提示人们：要迈好进入新世纪前的最后一步。
过去的一年，是信息革命从技术革命发展为产业革命的关键一年，表现为代表新方向的生产力和生产方式已经出现，技术融合正导致产业融合和社会转型，以知识为基础的新经济的体系框架已经形成，信息社会的远景正在描绘。
睁开眼睛看世界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反思自己。看着这个世界上热火朝天的新现代化浪潮，我们想到了中国。自从1840年以来，中国追求的现代化，一直限于工业文明的圈子内，以工业化为核心。周恩来提出到本世纪末实现“四个现代化”，从字面上算，应到2000年。面向新世纪，我们的现代化以什么为核心呢？我们想起国家领导人曾说过的一句话：四个现代化，哪一化也离不开信息化。这是否意味着：不存在离开信息化的现代化？
在世纪转变的关键时刻，请留意产业革命所发出的警号！(文/姜奇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