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1）
文/雍穆贝勒
周六，天晴，有微微的风，上海。
对于奉行独身主义的小米，今天是最和她过不去的天气。窗外肆虐着无可挑剔的阳光和蓝天。初夏的日子，总是漂浮着晴朗的颜色，仿佛是有意地惩戒不谈恋爱不约会的人，独自一个人躲着是可耻的。
早上八点，从严严实实的碎花窗帘里渗透出来的点点阳光，毫不气馁地一次又一次照射在小米的脸上。这样的坚持不懈，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获得了胜利。
小米睁开眼，起床了。
洗漱完毕，煮了咖啡，煎了一块牛排，然后靠在窗帘上，看城市的早晨。这是小米的习惯。初夏的日子，天气一直很好。小米想，如果下雨，还可以给自己找个睡上一天的借口，可今天偏偏是大晴天，有些无聊。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在楼下不远处的广场台阶上恩恩爱爱。小米也曾幻想过可以有这样的一天，可连续三次失败的恋情让她绝望。几乎每一次维系不过两个月。小米不明白，为什么“我爱你”这么神圣的三个字在男人的口中，会变得如此廉价。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等待，可以自由地支配口腔，随时随地地涌出气流，然后嘴形迅速变化三次，上声、去声、上声，如此而已。像大街上遇到一个熟人，习惯性地问：吃了吗？
小米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于是问阿雅。阿雅对此有过一番精辟的评论。
阿雅是小米的同事，和小米同在一家杂志社工作，编辑一个服饰时尚类的栏目。平时经常性地要出去逛些服饰店，美名其曰找素材，可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往回提。小米曾经问阿雅，干嘛要买那么多的衣服，根本穿不过来。阿雅说，喜欢的就买，即使不穿，看着也是种享受，何况还能防不胜防，就如比爱情，只说一遍的并不就真的比整天挂在嘴边上的更幸福些。有很多人说说总比没有人说要好。像素食方便面。（你总比说我烦你听得顺耳，而一辈子只说一遍我爱你，也并不见得就比说上一千遍幸福得多。小米听着阿雅的话，一愣一愣的。
最后，阿雅总结性地转折，更何况，用的又不是我的钱。小米这才明白，原来阿雅又谈恋爱了，这是这半年来的第四次。
喝完咖啡，时间才九点。小米坐在电脑前，不知道该干什么。上网？QQ里有一大排人，前赴后继地晃动着头，对她说“我爱你”，能见上一面吗？等等等等。看稿子？那些不对口味的瞎侃胡侃，更让她烦。小米推开键盘，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发黑的屏幕里倒影出的自己，开始发呆。然后手机响了。
是阿雅。
阿雅在电话里说，小米，快出来，一起逛街去。小米懒懒地说：又逛？前天不是刚逛过吗？阿雅说，今天去一个新地方，是昨晚才知道的。那里我们还从没去过呢。何况，你现在又没事，一个人不闷才怪，就当是出来散散步好了。小米问，那你的那个他呢？阿雅说，他？让他一个人流浪去了。我这可是重友轻色，不出来说不过去。
半小时后，小米出现在阿雅面前。阿雅简单的批评了一下小米出来又没有化妆之后，便拉着小米，左拐右弯，前退后进。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挤进一个有些破旧的小街里。小米看着里面三三两两的人，问，你说的不会是这里吧。阿雅点点头，说就是这里。
小米倒吸了口气，这也能算是条街？整个是一个弄堂，两边还有积水，在凹坑里呈现出黑的颜色。
是在逛到第五家服饰店的时候，遇见这个男人的。小米和阿雅走进去的时候，这个男人正低着头，在画板上画着什么。然后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说，两位随便。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画。
小米看着这个男人，心里隐约地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于是开始仔细地想。可是，正当她快要想出他是谁的时候，阿雅在一边大叫道，小米，来看，这衣服好看吗？小米忙哦的一声，然后放下脑海里的搜索引擎，去看阿雅手指的那件衣服。
店里的衣服，样式很简单，是小米喜欢的那种。自然的感觉，却有着某种说不出的味道，和这条街里其他的服饰有些格格不入。
老板站起身，走到她和阿雅身边，问是否要试一下。小米看着他笑，心里忽然有异样的触动。他的眼里，写满故事。
阿雅让小米帮她选件衣服，小米说你又要买？阿雅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逛街都是我大包小包的。小米说那好吧，我看看。
小米很快地环视了店里所有的衣服，然后指着靠在老板柜台里面的一件模特身上的衣服问道，老板，这件衣服怎么卖？
老板顺着小米手指的方向望了望，然后看着小米说，很抱歉，小姐，这件衣服不出售。小米很诧异地看着这个男人。三十岁上下，短头发，褐色的衬衫和灰色的棉布裤，眼底流露出温情的深邃。
小米知道，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阿雅说，你这个人真奇怪，有钱赚还不做。小米说，算了，不卖肯定有原因。我们走吧。然后她便推着阿雅走出了那家店，走进了对面的一家。进了店的阿雅，马上就忘记了刚才的事，开始到处挑选衣服，忙着和老板讨价还价。而小米，却静静地站在门口，向对面的那个男人望去。
街上行人很少，三三两两，时而有车从前面穿过。很快，像记忆里一个又一个不断涌现的片段，倏然的闪过眼前，然后又消失了。
小米想，这个男人，我在哪里见过。（未完待续）
编辑：莱茵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