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滇藏游之四：天路漫漫（下）

川藏线

早就知道川藏线是中国最危险的道路之一，而例证之一就是那著名的怒江99道弯72道拐的照片。这次走的川藏线是从芒康到拉萨，除了通麦排龙天险是一段土路，怒江沟和然乌沟是碎石路外，其余的路段基本是很好走的柏油马路。怒江沟从山上望下去确实险峻，光看那无数的胳膊肘死弯就够吓人的了。据说，这是川藏公路全线地形最复杂、泥石流规模最大、破坏最严重的地段。直线走不到一百米，一会一个转弯。但实际上走在沟里我并不觉得害怕，可能是之前走盐井那段已经吓得麻木了，加上国家耗费巨资整治该段，路上一路顺畅，无惊无险。以至于后来回程的时候，我问师傅：“怎么这个怒江沟还没有到啊？”，师傅一阵狂晕：“我们这不正在爬怒江沟吗？”汗啊！

说起怒江沟还有一段趣事，我们在竹卡一早出来的时候捎上了两辆车。那是一批不知来自中山还是东莞的自驾者，他们自己开了一辆越野，然后在当地又找了一辆越野车打算去拉萨。由于司机不认识路，听到咱们的师傅说起前方的道路头头是道，所以死活都要和我们一路走了，还把我们车上的电台频率锁定在他们的频道。早上六点我们就出发了，一马当先往脚巴山上开去（对了，这个脚巴山也是一个坡陡弯急的路段，回程的时候我坐的那边刚好对着悬崖，从车里看下去，吓了我一身冷汗。偏偏师傅总是坏坏地指着路边说风景好让我往下看，唉，可怜畏高的我啊）。一路上就听到后面两辆车里电台在对话，什么“黄鼠狼黄鼠狼，前面有个大坑你为什么不报告？”“黄鼠狼黄鼠狼，前面有坑有车过来你要报告啊”“小鸡小鸡，对面来了一辆大客车”“小鸡小鸡，前方道路有冰，小心”。呵呵，可把我们乐坏了。在某处路边见到有小孩在卖不知名的草药，电台里又传来问话：“六号车（就是我们的车），前面小孩卖的是什么？”师傅一时玩心大起，回答说“名字忘记了，但对肾有大补功效，如果需要不妨多买，过了这里就没有了”。哇哈哈，我们在一旁笑得气都快绝了。半路上停车照相，师傅对跟上来的“黄鼠狼”说“你车的保险杠好象在响啊，干脆把它拆下来吧，否则迟早颠下来”。其中一个“黄鼠狼”一脸自负地说“不怕我们以前走阿里都没有问题的，焊得可牢固了”。结果我们在下怒江沟的时候，就听到小鸡一路很凄惨地叫“黄鼠狼黄鼠狼，听到请回答。黄鼠狼黄鼠狼，听到请回答”但是黄鼠狼的声音一直没听到，估计停在哪儿找保险杠呢。后来听师傅说黄鼠狼和小鸡在我们吃完晚饭后很久也终于到达了然乌，不知道后来他们怎么样了。黄鼠狼和小鸡后来就成了我们间的经典笑话，偶尔师傅没提醒我们就直接冲过了一个大坑时，我们就会说“黄鼠狼黄鼠狼，前面有个大坑你为什么不报告？”哈哈。

通麦排龙天险在去程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土路灰大了点，会车时因为路窄，总得一方先停下来让到一边，对面的来车才能经过。师傅说他曾经在这一段因为路太窄，会车时把一边窗玻璃给挂到了。但由于自己那边是靠着山壁，什么都看不到，即使听坐在另一侧的老妹说这段路很刺激，也觉得所谓天险也不过如是。中间经过“老虎嘴”， 那是在山崖中直接炸出来的一处道路，一个大拐弯后紧接着是一道简易的钢铁栈桥。旁边的巨石上挂满了经幡，默默述说着过去发生过的泥石流的故事。回程的时候车子是沿着江和悬崖边走的，我这才觉得这一段确实很险。一边是嶙峋松散的山体，山上的怪石似乎随时都会滚落下来，另一边则是悬崖，下面就是汹涌的帕龙藏布江。弯道又多又急，往往都是从弯道这边看过去不知道后面的道路是左是右是上还是下。这一段由于靠近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地质构造极其不稳定，加上降水丰沛，所以经常发生泥石流。尤其是雨季湿滑的路面、狭窄路上随时滚落的飞石、涌出的泥石流、脚下遥遥欲坠的路基都成了路过车辆的最大考验。由于道路经常被毁，所以这一段一直只停留在简易土路的状态上，没有重新铺设。遇到有泥石流或塌方，附近道班的推土机会随时开过来把石头推走，维持道路能通行。1983年7月29日夜，帕隆藏布的支流培龙沟，上游冰川融水和暴雨导致暴发泥石流，挟带着巨大的裹泥冰块、巨砾、粘土下流，直注入帕隆藏布，形成巨大的泥石流堆积扇。这次泥石流堆积方量100万立方米。泥石流沟下游川藏公路上长32米、高10米的钢筋混凝土大桥被冲跨，桥边公路上停着的推土机2台、拖拉机1台、公路道班房320平方米的建筑物被冲毁淹没，川藏公路320米长的路段被毁，估计经济损失50万元。1985年6月18日09时00分，降暴雨，该路段再次发生泥石流。这次泥石流最初有直径5米的冰块和水，继尔混以土沙等流下，流速每秒1~2米，致死17人，损坏5户居家，吞没汽车79辆，造成经济损失达500万元。该次泥石流最终在汇入帕隆藏布处形成长1~2公里、宽400~500米的泥石流堆积扇，堆积厚30～40米，帕隆藏布又一次被堵，江水水位上升，沿江修建的川藏公路被淹没后，不得不提高路基100余米在陡坡上重建。幸好我们往返通麦的时候都没有下雨，因此虽然怕但也还是很安全地就过去了。中间经过一座老桥，桥的那边就是进入墨脱的羊肠小道了。我们没有下车去拍那座要收费的桥，只好在车里“遥想师傅当年，正年轻力壮，雄姿英发。赤手空拳，谈笑间、墨脱已然脚下。故地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对师傅五六年前徒步墨脱的经历是既羡慕又佩服啊！

川藏线上的另外一处险地是从然乌到中坝那一段,“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然乌到中坝”,正是川藏线司机的顺口溜。这一段基本是碎石搓板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然而那天我坐在副驾位置上，看到师傅过这段路时却是神情严肃，一反平日里谈笑风生的模样。每到快要经过那些光秃秃的山壁时，师傅总会提前减速，然后抬头张望一会才再加速通过。后来才知道这是有着“藏东险隘”之称的然乌沟，是川藏线上最为危险的一段道路，夏季山洪、泥石流肆虐，秋冬雪害频繁，每遇大雪必有雪崩。而且由于河道无数次冲击、改道,短短一段路已数易其道,几乎危险路段都集中在这里。1996年3月24日04时30分，由于特大暴风雪，波密地区然乌大雪山一块约长10米×宽20米×厚3米的雪团，从300米高的山顶下冲，将因积雪太厚正缓慢行进在川藏公路上的20余辆汽车和500余名四川进藏民工、当地藏汉群众及部队官兵全部掩埋，其中被埋在积雪最厚处的5辆汽车上的56名进藏民工和藏族群众当场遇难。我们在路上随处可见山上掉下还未清理的飞石，车前车后也经常见到石头滚下，所幸的是我们的车一路平安地度过了这一段。

川藏沿线还经过两处大的滑坡泥石流地段，分别是古乡附近的“古乡泥石流区”，还有通麦途中的“102大滑坡”。古乡泥石流源区三面环山，为一面积25.2平方公里的冰蚀围谷盆地，周围山峰都在海拔5000米以上。泥石流发源于6条现代冰川前缘，属于降雨—冰雪消融型泥石流。主要发生在6—9月，以7月爆发次数最多。1953年入夏，古乡沟突发泥石流，龙头高逾几十米，像一条黑浊色的泥龙，挟带着大量石块、泥浆，裹卷着沿沟扫荡下来的树木，奔涌而下，直径一二十米的巨石夹杂在前推后拥的泥石流中，犹如航船一样漂浮，经一段基岩峡谷(流通区)，磨蚀刨光基岩，一下冲出山口，山麓的农田、村庄、森林、寺庙被毁于一旦；出山口泥石流的散流堆积，淤埋川藏公路，形成一个宽4公里的泥石流堆积扇(面积6平方公里)，扇形地堵塞帕隆藏布河道，形成堵塞湖(古乡湖)。自1953年首次爆发以来，60年代达到活动高峰期，最频繁时一年发生85次之多，大量堆积物进入帕龙藏布江。古乡泥石流自始发到现在的数十年间，在源头的主沟内共爆发泥石流6000余次，排出山外的约有600余次，川藏公路通过此段几乎每年都成祸害，通行困难。现在的古乡泥石流区在泥石流途径的两侧已经用无数巨石筑起了很高的拦截墙，试图把涌出来的泥石流限制在两道石墙之内。我们过的时候天气晴好，公路上几乎没有碎石的痕迹。但看着以往滚落堆积下来的乱石，我们还是被大自然的无穷力量所震撼。

102大型滑坡举世闻名，为亚洲第一大滑坡。滑坡成群分布，共有大小滑坡22处，其中2号滑坡是主滑坡。1985年7月，102道班处大塌方，上下近2000米高的山体滑坡，人们在松软的半山腰上开出了近2公里的便道。从此这里成了川藏线上非常难闯的一道鬼门关。1991年6月发生大型滑坡，方量达510万立方，破坏公路长达550米，滑坡前缘直冲帕隆藏布彼岸，堵江回水3公里，溃决后导致下游3-6号滑坡的形成和扩大。1998年再次发生大规模滑动。102滑坡堆积体相对高差达400米以上，前缘宽420米，滑坡体表面呈阶梯状，滑坡体最厚超过35米。自1991年以来，102滑坡出经常阻车断道，最长时间达179天，最短也在50天以上。虽然现在经过巨资整治，滑坡面已经基本稳定，但看着山坡上下两段宽数百米的滑坡通过蜿蜒的公路连到一起，仍然不禁让我胆战心惊。

说到此行道路的艰险，就不得不提一下杨师傅那神乎其神的车技，在这般道路上依然能把车子开得如履平地，稳如泰山。帅哥也是个有十年驾龄的老司机了，但是见到咱们师傅的车技后简直惊为天人，死皮赖脸地要让师傅收他为徒弟。在师傅每过完一处险道后，帅哥总要以仰慕得无以复加的神情对我们说：“哇，你看看师傅那手车，看看他会车时拿的位置，看看他在这样的地方还能超车，简直是我偶像啊！！”而对于我这个极度怕死和畏高的人，也对师傅的车技十二万分放心，终于可以安心在车上打个小盹了。

(盐井到德钦段的滇藏公路——你能想象这片烂泥地竟然就是214国道吗？左边的卡车已经陷进泥里出不来了)

(回程时的白马雪山垭口也是一片白雪茫茫——这是西藏司机最怕走的一段)

(芒康到盐井段的一座铁索桥，原来的公路因为大塌方而毁掉了，只好架桥从塌方区上经过)

(过东达山垭口时下大雪，前面的卡车陷住了)

(102大滑坡——这是滑坡的下段，半座山坍塌到了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