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辞令而未言,尽珠泪而莫哀--庄严灵岩山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未来种种譬如明日生。
我在生死之间选择了离开。
周日,放生。
种种,不谈。
周一,仍然很早醒来,睁开眼睛看到桌上《文钞》书脊上有“灵岩山寺,弘化社”字样,心里一时冲动,就想起身收拾行装,直奔火车站而去。
但还是克制了一下,用一天的时间把孩子和工作都安排好,买了往返的车票。
(一)前尘
当我一个人躺在灵岩山寺的客房里,阳光透过窗斜照进来,屋里屋外一片安静,经过阳光的空间便能看到尘土缓缓地飘移。我就想起了这两个字:前尘。
是什么样的前尘,成就了现今的生命轨迹,以至于我在那时那刻,正好看到这两个字。
当我安静下来,回头看。什么都变得不值一提。
什么过往,什么伤心,无非如此。有如前尘,只徒从现今零星,能看到依稀踪影,可哪还有曾经的悲欢离合的丝毫打扰?
今生犹是。
如若不努力,来生犹是。生生犹是。
当生恐怖。
且不论前尘,就看当下,我于前尘成就之下,登上灵岩山。
(二)趋向
在做准备的时间里,每每想起“灵岩”二字,便会不由自主热泪盈盈。
我最怕陷在情绪里,所以用不断地念佛、不断的忙碌来退出这种莫名的情绪。
给灵岩山打了电话,说让我去时说尽好话,或可让住。
出发前都在忐忑里,可一上火车,心就顿时安了下来。
一切都交与佛菩萨安排吧。
火车上的一晚,睡得极好,连下铺婴孩的哭声都没听到几声。
早上及时醒来,刚好够我收拾自己,做好下车的准备。
下了火车,我在悠然与茫然里找寻游4路公共汽车。
顺着火车站工作人员的指点,我沿途找车站,顺便得以参观了一下十年未至的苏州城的早晨。
密布的早点摊,优美罗列的阴云,匆忙的车站。
我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拿着相机拍照,引得路人频频朝天上看,不知道我在拍些什么。过了工作人员指点的廊桥,却不见游4的影子,问谁都说不知道,甚至有一个三轮车夫要我上车,要把我拉到长途汽车站去,我知道他说的是不对的,就没理他。
就在我开始着急了的时候,一位上了年纪的三轮车夫远远冲我招手,我疑惑地走近他,他和善地问我:“你有什么事吗?”
我说,“我在找游4路。”
他说,“就在火车站旁边就是啊!”
我说,“可是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让我走过桥来!”
他有些不悦地说:“我可是苏州当地人,怎么会给你指错呢?你放心吧,你走回去,就在那里。”
不知怎么我就突然相信了他,而且非常欢喜地给他鞠了一躬,说:“阿弥陀佛,谢谢您。”
这是我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对着陌生人说“阿弥陀佛”,原来,也不太难嘛。我边往回走边笑了。
果然,游4就在火车站西,不过我要谢谢这个弯路,让我多了一些对苏州的感受。
进入这个大大的公共汽车站,有许多路车都集中在这里。刚刚好开过来一辆游4路车,好象要出站的样子,我紧走几步拦下它,上车之前问:“请问这车到灵岩山吗?”
司机点头说,“三元钱。”
我在投币箱里放了三元。
车是首站,所以几乎是空的。
灵岩山在终点,所以我走到最后坐下,放好行李。打开我出发前打印的资料,学习起来。
(三)暂停诉说,让我先去哭泣
我已经回来了。
回到温暖的北京。
进入办公室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浑身酸疼。
等我坐在电脑前的时候,已经褪尽兴奋。
边写下文字,边内心忽闪着感动。
以至于当下,泪流满面,无法继续。
灵岩山的种种,片片在我心里闪过。
它的松涛竹吼,它的古道幽静,落红败叶铺满山路两旁的亲切;
以及
我行走在山路上,被鸟鸣所喜悦,在越来越的沉重呼吸里,体会到的两个字:安静;
回想起清早下山手持相机的欢畅和创作的喜悦;
回想起怀抱两大束白百合走在木渎古镇街道时,无限的阳光所扫除的阴霾;
回想起第二次上山时虔诚的心;
回想起在印祖舍利塔前,不敢进入,惭愧的眼泪;
回想起韦陀菩萨赐与的微笑;
回想起大殿里百人的唱颂;
回想起年迈的CK法师躬身撇净浮尘,慈祥为我舀起的那一瓢清泉;
回想起欲离去时去与印祖闭关的地方告别,意外敞开的,印祖闭关的院门;我独自进入,面对关房时的受宠若惊;
何德何能?
我受此恩慧?
何德何能?
我能在此生,遇佛法,得净土,生信心?
居然,不敢相信般地,
就在此时,泪断如珠。。。
仿佛重回印祖舍利塔前,俯身不起。
顶礼印光大师
顶礼诸佛菩萨
南无阿弥陀佛
(四)登临
6:50下火车,7:15分上游4,8:00在木渎下车。
下车的地方,是木渎镇的公共汽车总站。
我朝着司机指的方向自信满满的走去。
路的尽头就是灵岩山风景区的大门。寺里的师父说过,可以绕过景区大门往西走。
何处是西?
景区门口有人民警察的治安岗楼,我前去询问,“请问,哪面是西?”
警察不正面回答,笑着说,你不认方向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
我睁着大眼睛盯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你现在面朝太阳。”
我听话地转身,警察问,“太阳在你的哪边?”
太阳高高地挂在我的右上方,“右啊!”
“如果太阳在你的右手,那么右边就是南方。”
于是我指着下一方向说,“那这边就是西方?”
他高兴地说:“对啊!你不能光问方向而不学习怎么辩认方向!”
我连忙道谢,接着又问,“可我还是不知道,哪个方向可以上灵岩山。”
警察都无奈了,抬手指了一下我的左边。
我这才高兴地和他告别。
才八点,路上车辆都很少,行人也稀稀两两。
顺着景区的围墙很快就找到一条盘旋而上的路,两旁都是商铺,时间尚早,绝大多数的铺子还没拉开门板。
两排商铺的尽头就可以看到灵岩山寺的山门。
我在门下通知各位损友:我要开始登山了。
不多的商铺后,便是继庐亭。
上书对联:
平地上灵崖 过此关头自有天梯登绝顶
劳尘修净土 认清蹉路岂无宝筏渡迷津
另一联:
大路一条到此齐心向上
好山四面归来另眼相看
拾阶向上,碎砖铺就的古路通天。
偶有小贩卖一点自产的食品,我尝了一下,当真接受不了。
山路自是有些陡,但还是很好走的。来之前因为不了解路况,没敢带拉杆箱,只带了手提包。
山路两旁全是茂密的树林,转过一道弯,更出现一片竹林,另一边是一片茶园。
二十分钟后,落红亭下,我就再也走不动了,坐在山路边休息、写游记。
顺便给朋友们发信息通报情况。
身后的竹林里各种鸟叫的声音,风摆动两旁的林木,瑟瑟做响。
两位清洁工用竹枝绑成大扫把,边互相抱怨着家中琐事,边把落叶扫向道路两旁。
苏州人所特有的软语有如另一种鸟鸣。
一切都化成了一个字:静。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休息了一下就有了力气接着往前走。
很快就见到了高大的黄色院墙。
在门前读了印光大师亲手题的对联:
净土法门普被三根实如来成始成终之妙道
弥陀普愿全收九界示众生心作心是之洪酞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五)收留
上山用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按我走走停停,边走边拍的速度来看,上山还是很容易的。
见到灵岩山寺的大门,读了印祖的亲笔字,我矗立在门前,在心里说:我到了.
买了传说中的一元门票.我坐到一旁,开始给朋友发信息.
均匀了呼吸,平息了激动的心.我这才提好行李,郑重迈进寺门.
第一眼就见到弥勒菩萨,头上是印光大师亲书的匾额《弥勒住处》。
拜过弥勒菩萨,转到后面,再拜韦陀菩萨,边拜边在心里祈求:我远道专为拜灵岩而来,请慈悲韦陀菩萨观我的真心,收留我一晚,因为我明天想和师父们一起做早课。
起身再看韦陀菩萨,居然看到了明媚的笑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微笑的韦陀菩萨呢,于是我就知道,我被收留了。欢喜起身,向大雄宝殿走去。
雄伟大雄宝殿的匾额与别处不同,是竖写的三个字:大雄殿
虽然时间尚早,但香火很旺,一位出家师父很费劲地打理烟雾腾腾的大香炉。
看到很庄严的大雄殿,我不由得半蹲下,用相机拍照片。
这时候迎面走过一位出家师父,我赶紧站起,轻施礼,问:“师父好,请问客堂在哪里?”
他反问我:“客堂?”
我心中奇怪,心想,难道没有客堂吗?
师父又问:“你,是北京来的居士吗?”
我又一惊,他怎么知道的?随后就明白过来了,高兴地说:“是您接的电话吧?”
“是啊!”他也高兴起来,“你不是昨天来吗?”然后转身走在前面,我赶紧提起行李快步跟上,边回答:“昨天上的火车,今天早上刚到苏州,直接过来了!”
他说:“有缘有缘,真是太有缘了!”
左转右转,这苏州风格的紧凑建筑物里,简直就是考验我这本就对地形不大敏感的大脑。
让我不解的是,这里的门都出奇地又窄又高,难道胖子就休想进入了吗?
脚下却一步也不敢落下,真怕转过弯来就找不到领路的师父了。
师父喊来了另一位稍胖的师父,领我进了一间很小的房间,拉开抽屉,取出单据开始登记。
我报上姓名和预计借住的时间,出示了居士证和身份证,交了住宿费。
我又递上一千元,问,这钱是放在功德箱里,还是可以交在这里?
师父们问:“你想拿这钱做什么?”
把我问茫然了,我什么也不做,就是崇敬印祖道场,想供养而已。
师父说:“放生可以吗?”
“当然好啊!”
“我们这里每月初二,十二,二十二,都到太湖去放生!”
领了住宿登记表,按着师父们指示的路线,摸索着找到后院,一位胖胖的男子正在吃饭。
收了我的单据,递给我一把标着9号的简易钥匙,这把钥匙陪了我一天一夜。
拿了钥匙,胖男人指了最近的一间房门,我转身要进屋的时候,突然惊异地发现,身后就是饭厅,正中供着灵岩山三位先祖的画像,正中即是印光大师的法相。我急忙施礼。
举起相机拍下三位的法相,可是因为严重的恭敬心,没敢启用闪光灯,相片严重虚影。
进入房间,是阴冷的。屋里四张简易的木头床,挂着淡兰色的蚊帐。每个床下一个塑料盆,一双塑料拖鞋。每个床上有两只简易的枕头和很老式的棉花被子,拎起来很沉。
一张八仙桌,两张木椅。
一个解放初才有的铁质脸盆架,窗台上居然有一只艳粉的塑料镜子。
靠墙一只高大的木柜,险要倾倒的样子。柜子旁边零乱地堆着数卷凉席。
头顶上有老式的旋转风扇,一只日光灯管,一只灯泡。
全部设备就是这些了。
暂时只有我一个人住,我选了靠门的第一张床,想着这样方便些。
这间屋有两个门,一左一右。
后来听其他老居士说,这间房是专门留给老人家用的,因为这里最方便,一个门紧邻卫生间,另一个门直通餐厅。简直就是上房了。
我正在打量房间,就听到敲门声。
原来是给我领路的MD法师。
他坐下和我聊了一些关于灵岩山寺的历史和特点。由着他的介绍,我对灵岩山寺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说,“这就要吃饭了,饭后我领你到处走走吧。”
我看了看时间,才十点过一点,惊讶地问:“这么早就吃饭?”
他说,“是啊,我们这里什么都早,吃得早,睡得早,晚上没有电视的。”
他离开的时候,说,你先自己随便看看吧,十点四十吃饭,十一点我在电话室等你。
利用这点时间,我去大雄殿拜佛。
然后急忙回到餐厅,已经坐满了一桌居士,其中还有一位出家师父。
工作人员说,十人一桌。
多出我一个,我只好要了一只碗,准备单开一桌。没想到那位出家师父站进来,说什么也要把他的位置让给我。
这哪里使得?我极力推脱,但师父不由分说,已经自行打了一碗饭菜,坐到另一旁去吃了。
居士们也劝我听师父的,于是我不安地坐下和大家一起吃了在灵岩山的第一餐饭。
也没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完全没有感觉。
只是感觉印光大师的眼睛在不远处盯着我的心,我哪里敢懈怠,只想着恭敬这份福份,不要浪费福分。
饭后去给那位给我让座位的师父施礼,他也正起身穿外衣欲离开,手里拿着一本书。
我好奇师父在看什么书,就歪头看了书的名字《净宗初祖庐山慧远大师文钞》。
师父笑着问:“知道慧远大师吗?”
我恭敬回答:“听说过。”
“那看过他的书吗?”
“还没有。”
“那这本书就给你看吧。”他不由分说把书放在我手中,转身就离开了。
我一惊之下,急忙朝着师父离去的方向鞠躬、道谢。心里感受到了灵岩山的温暖,像是回家。
(六)印祖塔院
饭后急忙去敲电话室的门。
MD法师加了一件长衫出来,走在前面给我带路。
我们边下山边交谈,引了很多游人驻足观看。
在一座不起眼的院墙外,一道简陋的木门,贴着一张纸“此院存放骨灰,游人止步”。
如果不是法师带着,我哪里知道这儿居然就是存放印祖舍利的地方呢?
法师推门进去,我对着院里施了礼,才迈步跟进。
左手边的殿里就是印祖的全身舍利塔。
我学着MD法师的样子,依次郑重拜了灵岩山寺印光大师、真达法师,妙真法师三位大师的舍利塔。
面对印祖法相,深感亲切。
可是我依然不知千里而来,究竟为何?
我笑说“冲动,冲动!”
MD法师说,“不是冲动,是机缘成熟。”
自从读印祖《文钞》以来,所受教育,不能三言两语总括。
能于此书,与印祖结此不可思议的法缘,实是我的至幸之处。
由印祖言,对净土一再生起信心,实是我的至幸之处。
今日得以跪拜印祖舍利塔前,又是我的至幸之处。
MD法师一直坐在一旁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生生把要涌出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起身随MD法师来到印祖的纪念室。
大师各各时期的照片,所用之物,所题之字,无不于无声处给我震动。
这么一位高僧大德,竟如此平易地度过他的余生,他的一字一物都是在给我们后来之人讲述无尽的真理,做出真实的榜样,怎么能不让后人深深感恩?
回到寺里的客房,发现屋里又住进了两位老居士。
我急忙前去问好,报上姓名。
两位居士都极和善,我们一起出门到院里参观。
在多宝佛塔前,我刚要为二位老居士合影,一位年老的法师慢慢走到我面前,看着我。
我急忙深深鞠躬,说:“法师好!”
老法师慈祥地笑着,问:“你哪儿来的?”
“北京!”
他笑着向我招手,说,“来,你跟我来,我给你书看。”
我哪敢怠慢?把相机丢给王老居士,抱歉地说:“您们自己看吧,我要随法师去取书。”
老法师法号CK。CK法师一步一蹭地走在前面,速度很慢。我真是有心要搀扶他老人家,但又不敢。
他边走,边像哄小孩子一样对我说,“你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去呢?得带了宝贝走才行啊,对不对?我这儿就有宝贝,书就是宝贝啊!”
他抬腿费力地走进“千佛殿”的门,我拜过佛后,跟法师走到一个桌子前面,看到很多结缘的书。有《地藏经》、《净土三经》、《因果实录》等等
他期待地看着我,我不想让他老人家失望,于是一本本拿起来看,然后,对法师说:“师父,这些书,我家里都有,我就不请走了,留给其他需要的人吧。”
老法师高兴地说:“都读过啊,好好,真好。”
这时我注意到他的左眼充血,就取出随身带的眼药,递给他,说:“这个,留给您用吧!”
他说:“不要,不要,身体这个东西,不去管他,他反而三两天就好了,都是外在的,都是假的,不要也罢!”
然后,他又说:“我这儿还有一本好书,是弥陀经白话解,你要不要看?”
我点头说好,他老人家就低头在一堆堆书里,打开包装纸查找。
我急忙蹲下帮忙,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老法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这里没有啊,怎么办?”
我早就怕累着他老人家,赶紧说:“不要紧的,以后有缘再看吧。”
老法师见我施礼要离开,问我:“你这次是做什么来了?”
“专为灵岩而来。”
“这样啊?那你见过印光法师闭关的地方了吗?”
还有这等好地方吗?我赶紧说,“没有见到。”
他说:“那我带你去吧!”
“可是,您不是正在上殿吗?怎么好功劳驾您?”
“没关系的,你专程来一次,怎么能不带你看一看呢?”
说着,就一步一蹭地走出殿,我欣然跟上。
就在多宝佛塔身后的房子尽头,一扇紧闭的木门。写着“游人止步”,原来就是这里啊?我满怀期待地看着老法师伸手拉门,门却从里面反锁了,怎么也拉不开。
CK法师慈祥笑着,转身对我说了四个字:“随缘自在!”
然后,就转身而去了。
虽然我心中有些遗憾啊,可是对他老人家还是充满了感激,跟了CK法师两步,说:“我送您回千佛殿!”
他头也不回就摆了摆手,我心中默念着“随缘自在”这四个字,停了脚步。看着微胖的CK法师慢慢往回走的样子,笑容不由得挂上了我的嘴角,是啊,随缘自在,多好的随缘自在!
老法师走出十来步,突然转身看我,那个时候,我的脸上还挂着灿烂的微笑,他站在原地,像是问小孩儿一样,慈祥地问我:“那你去过了塔院了没?”
我心里想,可爱的老法师,您就像是我的爷爷啊,我绽开大大的笑容,回答,“去过了呢!”
“那你去的是哪个?”
“山下那个啊!”我们一老一小(我可不小了啊,只是在老法师面前,我乐得变小)就隔着那十几步的距离喊话,我都要笑出声来了。
“那山上那个塔院你看过了没?”
从没听说过,我就摇了摇头。
他老人家改变方向,转身朝院外走去,说,“你跟我来!”
(七)老塔院
跟随CK法师走出寺门,便向山上走去。年迈的老法师为我如此辛苦,我实在不忍。一个劲儿地问:“您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老法师说,“我每天还要给山上送开水呢,这点路对我来说,没什么。”然后往山下指点景色给我看。据说,不远处即是太湖,可惜有雾不能极目。但灵岩山在我心中极美,我不由得赞叹了一声,“真美!”
CK法师看了我一眼,说:“不说美,要说庄严!美,不圆满;庄严是圆满的!”
我说,“灵岩山,真庄严!”
CK法师高兴地说,“对喽!灵岩山,庄严!”
CK法师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随缘自在”。有时候,我问他老人家的问题,尚没问完,我就自问自答地替他回答:“随缘自在,随缘自在!不问了。”老人家就会哈哈大笑,说,“对对,一切随缘自在!”
走不远就看到老塔院的木门,同样写着游人止步。
这里存放僧人圆寂之后的骨灰,一些有缘的居士,往生后也会留在这里。
CK法师很神秘地拉开一个开关,回头对我笑了一下,就进去了。
院里堆放着树枝木柴,原来这里生火还是最原始的方法。
屋里面也供着印光大师的雕像,我磕了头。想给印祖的像拍照,因为恭敬使然不敢用闪光灯,老法师就踮着脚掀开帘蔓,让我拍得清楚一些。
老法师打开存放骨灰的房间让我看,房间并不大,从地到顶,密密放着骨灰盒,前面还有名字。
法师笑着说,“我以后,也会在这儿!”就如同谈论买房子置地一样如常。
我说:“这里空间并不大啊,会不会有一天不够用?”
他说:“够了,够了!其实人就需要方寸之地就够了!”
我说:“对呀,如果我死了,连方寸之地都不想占用!”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离开老塔院,法师边走边给我介绍周边的植物,这个叫什么,那个又叫什么。
我说,您怎么都认得,我什么也不认呢。
他笑着说,我天天从它们身边走,早就熟了呀。
进了大门,老法师来到“灵岩山佛学院门前”。
中午MD法师已经带我来过了,可是,老法师为么热情,我没有说破,仍然兴味盎然地跟着他。
进得佛学院的大门,老法师神秘地带我站在一座小假山下,指着一口泉水让我看。
这泉水名“灵源泉”,不大的泉口,泉水异常清澈。这可真是个惊喜,中午来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老法师撩起衣角,躬身拿起泉水旁边的瓢,很费力地蹲下身去,小心地一下又一下撇清泉水表面的浮尘,为我舀起一瓢泉水,慈祥地递给我,示意我喝下。
我请老法师先喝,他说,“我天天能喝到呢!”执意递给我喝。
我恭敬接过,恭敬喝下一口清凉的泉水,心里的感动无法表达。
老法师接过我喝剩下的水,轻轻倒在泉水的下水口,然后,瓢底朝上,轻轻倒扣在泉水旁边。
他老人家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安祥和温暖,与这个浮华的世界毫无关联。
和他老人家在一起,脚步一下子放慢,思想一下子放慢,世界的频率全都慢了下来。
心静得像是泉水般清澈安宁。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老法师指着一道屏给我看,上写狂草《心经》,他老人家说,“这个心经,了不得!如果你把这二百多字全部领会,你就无碍了!”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老法师回他房间,我在门外恭恭敬敬等。
然后他递给我一本《弥陀经白话解》,说:“终于找到了!”
我双手捧着法宝,鞠躬致谢。
他示意我“回吧!”,我要送他老人家回千佛殿,他执意不肯。
于是我向着他老人家离去的身影深深鞠躬。
可惜的是,在我离开灵岩山寺的时候,去千佛殿与他老人家告别,却无缘相见了。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七)晚课
告别CK法师我边拍照边回客房去休息。半路差点撞上MD法师,他惊讶地问我“哪儿去了?”
我笑笑未答。
他请我到电话室里小坐,结果一聊就忘记了时间,差点误了法师吃饭。
我穿过饭厅,回到房间放下背包和相机。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开始用餐了。
同屋的王阿姨和邵阿姨见了我,拉着我问长问短,说一下午再没见到我,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儿呢。
呵呵,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我怎么会“出什么事儿”?
我们坐下一起吃了晚斋。
那个时候我已经感觉精疲力竭了。
匆匆吃好斋饭,就回房间躺下休息。
两位老居士是来寺里为亡人做超度的,在她们忙着数“元宝”的时候,我小睡了一会儿。
外面阳光越来越弱,寒气渐近。
我才知道这个屋子里毫无取暖设备,满定法师说他们唯一的取暖工具就是热水袋。
我只贴身穿了T恤,外加一件大衣,真不知道晚上的寒冷可怎么挨得过去?
五点,我随两位阿姨出了房间,直奔大殿而去。
半路却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心中一惊,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谁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回头一看,竟然是MD法师。
呵呵,真是位有心人,可能我做住宿登记的时候,他就记住了我的名字吧。
我让两位阿姨先去大殿,转身回来问法师什么事情。
他说,晚课还早,请我去电话室里坐一下。
灵岩山的晚课比较晚,大概要近六点才正式开始。
五点半一过,法师就催我去大殿了。
进得门去,看到不少老居士已经身穿海青在排队。
一位长脸法师,很是威严的样子在给大家整理队伍,话不饶人,大家都很怕他。
居士多了就不好管理,吵吵闹闹排了半个小时的队,长脸法师才算满意。这里候,各位法师们鱼贯而入,黑压压站满了大殿,据说有一百多人。
这一百多人的气场果然不同凡响,声势如虹,真有唱颂利人天的恢宏。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在殿上的时候我收到北京的师父的信息,说我寄给他的邮件收到了。
呵,我来苏州的事到现在还没向师父汇报呢。
下了晚课,回到房间已经七点多了。
我给师父发信息汇报“我在苏州”。
这时候,MD法师又来到客房,问我和两位老居士有什么需要,见王阿姨腿疼,就拿来了药膏。真是个慈悲的法师。
这时候收到我师父的回信:“到苏州一定要去灵岩山印祖塔院,买两束白百合,因为印祖老人家不喜欢花俏。”
我给师父打了电话,汇报我的“冲动”上山,他老人家说:“学佛有时候是需要冲动的,可惜灵岩山我只去过一次,你要是有时间多住几天,多多感受!”
我哪里有时间多住,这一晚已经快把我冻死了。
师父笑称,就当作是锻炼自己的出离心吧。
同屋的王阿姨是老中医,并且自诩有神通。她拉着我的手说:“看你的手冰冷,等我把你的全身筋脉打通,你就不冷了。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一样的道理。”
眼见我面前一代“高手”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我倒是立刻想到了这“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同样适用于人的心。
心中的痛苦与外人何干?都是自已不通罢了。
于是,心开意解,睡得香沉。连二位老居士花样翻新的呼噜声都没有听到。
(八)早课
灵岩山的早课是五点。
因为头一天和两位老居士约好一起上早殿做早课。
怕自己醒不来,设了两个时间的闹钟,早四点,和早四点半。
终于在四点半起了床。
开了灯,穿好衣服,简单擦洗了一下脸。
两位老居士也起床了,可是她们不紧不慢,一会儿要去卫生间,一会儿要捶腿,一会儿要加衣。已经超过了五点的时间,可是她们还是没有要出门的意思。我又不好意思扔下她们自己先走,心里急得不行。
那么,我就去大殿门前等她们吧。
于是我对她们告了个假,就独自一人到了大殿门前。
当时星星还挂在头顶,但已经很稀疏了。
风非常大,吹得院里的树沙沙做响,我的头发也被吹得乱飞。
大殿门紧闭,师父们已经开始做早课了,想到长脸法师的严厉,我哪里敢敲门而入?
难以形容当时的懊悔,跺着脚地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要等别人?修行难道不是自己的事吗?我千里而来,好不容易住进了寺里,就是为了赶上早课,可是,我却因为等别人而误了自己的好机缘!
当时那个恨自己呀,就想在大风里站完早课惩罚自己的愚痴!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法师快步而来,手里拿着条幅似的东西,急步冲向大殿,半眼也没看我,就像我不存在一样。
我快速上前施礼,问:“请问我现在还能进去吗?”
没想到法师很和善地对我说:“去后门呀!”
“后门?”我心中升起一线希望。
“从这里绕过去,从后门进去!”
我按法师指的方向,走到大殿后门。让我失望的是,这后门一样是紧紧关闭着,从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站满了法师。别说我无从打开大门,就是能打开我也不敢冒然进入呀。
我又一次陷入了对自己的懊悔。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位法师,问我:“怎么不进去?”
见到他,我就像见到光亮一样,问:“我能进去吗?”
他已经打开则门,说:“当然能啊,快进来!”
“进去以后我站哪儿呢?”
他半个身子已经跨进了门,用眼神招呼我快早跟他进去。
等我进去之后,他用手给我指方向,让我绕过人群站到晚课时居士们站的那个地方。
我无声地给法师鞠躬致谢,突然看到长脸法师就站在我面前,我心中一惊,就怕挨骂。
没想到长脸法师非旦没骂我,还在我身后一直护送我到了我应该站的位置。
更让我高兴的是,那里居然就只空出了一个拜垫,就好象,那时那刻,我就应该出现在那里才对。
看我站好自己的位置,长脸法师才无声地离开站到他的位置上去。
这一切的一切,让我心里感动极了。眼泪一直一直忍才没掉下来。
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早课,我居然半点也没感觉寒冷,从心头到手心全是热热的温暖。
这就是我的机缘吧,被前尘所趋,在灵岩山的清晨里,站在印光法师站立过的大殿里,心口称念着无上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九)下山请花
吃完早餐,和两位老居士告别。估计我再上山的时候她们已经离开了。
头一天,北京的师父嘱我请花的时候,MD法师正好在我房间,给我指点了很详细的道路。
所以我背着背包,手持相机,精力十足地下山请花去也。
寺门还没有开,我转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边门,门口有一位小师父正在打扫满地的金黄落叶,后悔自己应该再早点出门来,就能把满地落叶拍下来了。
不过七点。已经有晨练的人星星点点地上了山。
我有大把的时间和大把的好心情,蹦蹦跳跳地下山,不时停下用手中的相机拍照。
我是一个喜欢生活在自我世界里的人,外界很容易干扰我,但却很难真正驾驭我。
不过呢,反过来说,我从不想去干扰这个世界,也很难驾驭我周边的世界。
所以,当我尖锐起来的时候,别人一无所知。
我仍然用温柔的语气,稚气的眼神面对别人。
也可能,只是为了引导自己。但受伤的只有自己。
当我在灵岩,下山买花的时候。
有种莫名的、喜悦的情绪像神奇的化学药剂一样,中和了我的尖锐。
我手持相机,捕捉着眼前的一物一景,可是,当时的一物一景于我眼中只是一个道具,我行走的脚步声、摄影的角度、林间的晨霭之气、深深呼吸所携走的污浊,全部只是配合我的内心感受,真正体会的,是于我的内心深处,冰融雪消的融化过程。
我在此世间,又不在此世间。
我不离这个世间,又远远地飘离于这个世间。
我的爱与不爱、想与非想、坚硬与柔软,这个世间它一无所知,又似乎是无所不知。
它只是我的一部分,我和它既相离又相融,既无关又呼应。
于是有的时候,我会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只沉静在自我的空间里。
我的微笑,我的悲伤,可能只有朋友有权力分享。
说不清楚此行目的为何。
像是寻找与投靠,又像是逃避和修复。
出发之前积累的茫然与不安,痛苦与自责,惶惑和不知所措,都在那个早晨见到“灵岩山寺”的四个字时,化成了投诚的冲动。
可是,我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如此一来,我人为地创造了另一个器界----自我形成的另一个世界?
比起有形的世界,这个无形的世界岂不更难打破?
朝阳从远处升上云彩之上,所散发的桔色正如同我温暖的心情。
当时就恨我的相机不能反映我所要表达的意境,决心回家后,定要换了陪伴我四年多的6490。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空气是新鲜的,如同每天的新鲜一样;
太阳是温暖的,如同每天的温暖一样;
可是我的温柔也是新鲜的,如同曾经丢失前一样,我为她的归来既兴奋,又委屈。
沿着古旧的山路,这条记载着一切人间喜悲,却又不留一切的道路下山。
天地法则不就如此吗?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一切自然就好!
还是CK法师的那句口头禅好:随缘自在!
应该有一条下山的路比我来时的路更快捷,只是我不认得。
走下山的时候,余光似乎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牌楼,我走了几步,便又退了回去,想看看那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边拍照,边走近它。
它的下面,便是另一条山路,不很明显。
我问旁边一位扫地的清洁工,她告诉我这就是那条下山的捷径,欢呼鹊跃。
行走在木渎镇上,是一种孤独的享受。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我是一个异客,可是对这里又没有陌生的排斥感,反而感觉很亲切。
我不时要停下来用相机取下我喜欢的东西,比如公共汽车站,古老的房子,正在开门的商铺。。。
这里的人反而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只是,我丝毫没有不自在,反而会回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
按着法师给我指的路,我还是走晕了,可是,这种走晕的感觉,依然很美,因为我可以看到不同的人文景致。
有时候,我会停下来向路人打听方向,凡是被我问到的人,都很详细地告诉我路线,并且每个人都面带三分羞涩,好生可爱。
听说名山脚下无善民,可是这里的居民都很纯朴啊,看都不敢看我眼睛的样子,像是怕生的小孩子,似乎,面对我,他们倒成了怯生生的“外来人”。
终于在一个多小时以后,我走进了这家花店。
帅气又阳光的店主人和我一见如故。
我告诉他我要两束白百合,供佛用。他就熟练地操作起来。边整理花束,边和我聊天。
他说,我从北京千里而来,进得他的店里,缘份不浅。
等两束花都制作好,抱在我怀里的时候,他取过我手里的相机说:“姐,你抱着花的样子真好看,我给你拍下来吧!”
我邀他合影。于是就有了我在灵岩山当地唯一的一张留影。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小伙子准备帮我叫一辆车到山下,我拒绝了。
如果我这么浪费,印祖见了定会斥我“你有多少福报,要这么糟蹋?”
小伙子说:“姐,你真虔诚!”
我称不是。
真的不是,我心里只是感觉自惭和微小,有什么理由和资本要做丝毫的膨胀?
苏州的两天两夜,除去火车票和供养,我的吃、住、行,加上门票一共花去了五十七元钱。简直不可思议!
那两天的时间里,只要是花在自已身上的,我就会迟疑,百般计较。
真正做到了“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原始状态。呵呵。
可是一旦回到了北京,我的花费又开始恢复“如流水”,这是为什么呢?
当我抱着两束百合往回走的时候,心手染香的愉快让我的世界里充满了阳光。
我想对着每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微笑;
我想让每一阵风带走花香,送到灵岩山的每个角落;
回想起来之前心中的阴霾简直不值一提;
我愿把这样美好的心情传给北京所有尚在烦恼中的朋友。
当天的风还是挺大的,不时要把花保护到怀里。
精神的力量确实不可思议,我既没有了寒冷,也没有了疲惫,不知不觉就走回到灵岩山脚下的山门前。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十)第二次上山
9:20,我又一次站在山门前。
有几个挑夫包围着我,一定要我坐滑竿上山。我怀抱两束百合,眼望山门,心中念着佛号,就好象周围吵闹的人都不存在了一样。
我觉得,那时那刻,我是带着某种使命的,庄严、感动与欢喜并存。
好象,经过了一天一夜,我已经把自己重新洗过,再来登山朝圣的我,已经如百合一样清新美好。
心中念着佛号,几乎满含热泪。
二十分钟后,我站在印祖塔院窄高的木门前,就是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我一再鼓足勇气,又一再地退缩下来,眼泪已经是止不住的河流。
怎么就突然觉得,我有何脸面去面见印光大师?他的教诲,我听从了吗?他的要求,我做到了的吗?
越想越惭愧,越惭愧就越不敢进门。
于是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掉眼泪。
终于平复了一些情绪,给朋友们发信息:我在印祖塔院,请大家随我一起拜吧!
推门而入,和香灯师父行过礼,得到允许后,把两束花供到舍利塔前。
郑重依次拜过三位大师,真想在印光大师面前长跪不起,忏悔我所有的污浊。
因为是独自一人前来,感受和前一日非常不同。
我重新把印祖的纪念室细细学习了一遍,坐在屋里,静静地感受那种宁静和感动。
香灯师父几次过来,问我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其实,这一上午走来,实在很渴了,但我就是不好意思点头说“好”。
直到回了寺院,疯了一样地到处找水喝。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十一)灵岩素面
当我急匆匆冲进寺门,到处找水喝的时候,MD法师迎面撞上我。
我当时已经没了起码的礼貌,只喊着,“渴啊,渴啊,哪里有水?”
弄得人家法师也着急起来,转身欲往他的办公室走,要给我泡茶。
我说,“来不及了,我要喝水!”就冲进寺里的商店,乱指了一瓶水,付了3.5元钱,咕咚咚喝下几口.然后一屁股坐在商店的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等我缓过神儿来,走出商店的大门,已经是11:00了。
我居然兴奋地连走了四个小时,能不累吗?
回到房间,只有我一个人了。立刻倒下,真想睡死过去。
可是,疲惫一下子涌上来,反而压得我不能入睡,难过难过。
躺了一个小时,终于缓过来了。正好中午没在寺里订饭,想起传说中的灵岩素面,决定去见识一下。
很传统地开票售卖方式,很传统地取面口,很传统的面,很传统的店。
这碗面让我想起了“永和”好吃的素面,可惜现在已经不卖了。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十二)苏州
饭后,我在房间里整理物品,本想休息到下午再出发。
可这时候MD法师再次敲门来,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这么打扰人家,我实在过意不去。索性提起行装,说,“我刚要离开。”
于是,拿了钥匙,交还给门房。给法师施礼称谢,走出了寺门。
因为比预计的时间出发早了很多,以至于我提前四个小时到达火车站,冻得直给朋友打电话,近乎于哭诉车站的寒冷。
不过也有好的方面,意外赶上了报国寺的晚课,真是收获。
走下山,找到游4路车站,按MD法师的指点,在“饮马桥”站下车,往回走一点,就看到一条窄窄的的巷子。
很明显的,就看到一间黄色的房子,不大,上书“报国寺”三字。
房子小得让我有点疑惑是不是走错了。
走进正门,拥挤着弥勒菩萨像,为了节省空间,用的是平面像,背面即韦陀菩萨平面像。这两尊像左边是法物流通处,右侧简陋的门里,一间寒冷、毫无生气的屋子里,居然就是弘化社。
无法想象,心慕中,伟大的弘化社竟然简陋到漏风的地步。
那里只有两个工作人员爱搭不理,怀疑是不是被冻得面无表情。
往前走即大雄宝殿。小院子里,一株大树压倒在院子正中的灯亭上,要不是几个柱子扛着这棵树,它必倒无疑。树就占了四分之一的院子,树冠覆盖了大半了院子,
只因萧瑟,树叶飘落大半,可是当日大风,仍能把它们掀动发出很惊人的动静。其余的地方燃着香火。浓烟被风携着不断涌进大殿里去,让殿内正欲拜佛的我吓了一 跳。
还有两辆电动自行车横在院内,一些矮株植物依旧摆出了个造型,这可能是因为苏州是座园林城市吧。可是院子里真拥挤到了无法容人的程度。
一位师父低头扫地,另一位小师父刚从旁边的房间出来,青春无愁的样子,让我见之欢喜。他也眼露和善对我一笑,我问:“弘化社还在这里吗?”
我希望他说“搬家了”,那么刚才的清陋之地无非是留存下来的残余罢了,我也好为之心宽。可是他不,他笑着说:“就是这里啊,这里有免费的书,你可以结缘。”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可是一定是正确的。我惊异了一下,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印光大师闭关的地方在哪里?”
他欢喜地指着我身后的屋子说:“就在那边!”
又惊异了一下,就,就,就在我身后?著名的印祖闭关宝地,就直白地坦露在第一道院内?难道不是深藏吗?难道不是绝密吗?
我问了第三个问题:“我能看吗?”
他又欢喜的说:“开放啊,随便看。”
我又倒,随便看?
我谢地他,往身后一排房走去。是个展室,根本没有灯,全凭肉眼暗视功能。可是我怕错过印祖的痕迹,只好贴近了展板慢慢找。从头找到尾,没有。我舒了一口气,太好了!至少没简陋到这个地步。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转到另一过道,右手边通大雄宝殿,依然是很小的,我俯下身拜了佛,那位小法师经过这里,问:“看到印祖闭关的地方没有?”
我摇摇头。
他指着我身后说:“就在那里啊!”
我一回头,就在我身后,就是那张照片上著名的窗,只有一尺多高,半尺多宽,让我怀疑印光法师是不是非常瘦小。
在我心中声名显赫的报国寺, 就是这么紧凑和简单,只有一个大雄殿而已。
后来,我曾经不解地问一位法师:“报国寺,就只有这么大吗?”
他说:“对啊,这本来就是印光大师闭关的地方嘛,不需要大。”
我不解地再问:“闭关的地方小可以理解,可是报国寺为什么总共就这么大?”
他说:“以前后面还有一个院子,可是寺院被占。政策恢复后,却没有全部归还,只还了前半部分。”
印光大师的房间很庄严,这可能是报国寺得以保存的最坚实的理由了。从墙壁凿开的窗很小,但可以看到一些屋内的情况,里面是两个套间,可以看到里间屋墙上挂
着那幅著名的“死”字,看到依然感动。外间屋设有佛堂和阅经处,屋外还留有三平米左右的院子可以接触阳光,种着一些绿植。墙窗口上方,挂着印祖亲笔字,以
示闭关说明。阅后心生敬意。
整个报国寺就这样了,我怅然若失往外走。意外发现一间弘化社义诊处。我用相机拍照的时候,一位和善的大姐站在我身旁对我微笑。拍好之后,我礼貌地问她是不是工作人员。交谈之下知道她是这里义诊的医生。我们一见如故交谈起来。
<!--[if !supportEmptyParas]--> <!--[endif]-->
原来,这个义诊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华医生来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年多。每到初一,也会在灵岩山义诊。药品由好心人提供,或者,医生开了处方,请病人自己出去买药。
我问:时间还早,您能给我看看病吗?
华大夫很热情地把我请进了诊室。华大夫慈面慈心,始终一心为人不计报酬。其实我也没什么病要看,于是和大夫攀谈了一点肤浅的“肝心脾胃肾、木水土火金”之类的名词。华大夫和我聊得愉快,甚至讲起了她家里多年前的往事。
其间一位34岁的年轻法师来让大夫给量血压,他强烈地担忧着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第三又烦躁的程度。华大夫则是一再强调“没关系的”,小法师还是带着不相信的表情离开了。
华大夫说,她有的时候,是在充当着心理医生的角色。
突然,我听到了大殿那边传来打鼓上殿的声音。
华大夫说,“这是他们的晚课!”
我高兴地说:“我把行李放在您这里,我去晚课行吗?”
飞奔入殿。
这是我见过的数最少的晚课了,只有七、八个法师。他们相当的认真,我的意思是,他们一点也没因为人少而散漫,甚至比我在灵岩山看到的还要认真,动作又很优美。我不由得又回头看了看印祖闭关的地方。看来,印风尚在。
下了殿,因为行李在华大夫那里。而她那里正有两位师父在看病,于是我转身去了弘化社。
我还迟疑地问:“这里就是著名的弘化社吗?”说是七十年代水平也不为过。
我交了钱,专项助印文钞。
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上了二楼,那阴郁寒冷的木质二楼,冷清地摆着一些弘化社的书。我取了《净土十要》第一册和《印祖嘉言录》。
出了弘化社,法师们还在华大夫那里。我只好站在寒冷的院子里等。那位欢快的小法师跑来问我:“你就是为了等晚课,才没走的吗?”
我说,“不,意外赶上的!为什么这里的晚课,这么早啊?”
他欢快地回答:“因为他们还有事啊。。。”看到时另一个位法师走来,他吐了一下舌头跑开了。
那位走过来的法师问我:“你认不认识‘丹丹’?”
我摇摇头,我反问他:“我和她很象吗?”他未答,只是失望地走开了。不知道我是不是破坏了他的一个愿望。
四点半,我拎着行李,离开了报国寺。
无处可去,寒冷包围了我。无力寻找到合适的地方,直接去了火车站。
四个小时,在被冻僵之前,终于上了火车。睡得昏天黑地。
后记:
一直舍不得把最后这一篇完成。好象,完成了,灵岩山之行才会真的结束。
所以,结尾部分,才会被我一拖再拖,成了长长的尾巴。
记录一下我在火车站时,对这两天来的反省。
反省一:平日生活里以为自己足够忍耐,其实,差得太远。那种被都市生活培养出来的娇气。
反省二:自以为非常节省,其实,物质方面太过丰富。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是辛劳、寒冷、清醒和步行带来的宽适。
南无印光大师
南无诸佛菩萨
南无阿弥陀佛
<!--[end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