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的本义
北京的胡同非常有名,一条条长长的胡同充满了老北京的风土人情。但是,北京的街道为什么要叫胡同,却一直没有什么令人满意的解释,现在主要的三种说法都与蒙古人建立的元朝有关。
第一、二种说法都牵扯到蒙古语的语音。第一种说法认为蒙古语称城镇为“浩特”,如内蒙古的首府称为“呼和浩特”。蒙古人进入中原之后,便按照自己的习惯,将中原城镇街巷也称为“浩特”,后来被汉人转读成了“胡同”。第二种说法认为“胡同”本是蒙古语“井”的意思,其发音为“忽洞”。现在蒙古地区还有许多用“井”做地名的地方,如“赛因忽洞”(好井)、“哈业忽洞”(双井)。因为城镇居民生存离不开水井,所以“井”渐渐成为人们居住地的代称。蒙古人建立元朝以后,也将此语带入中原,并被转读成“胡同”。第三种说法是元朝灭亡以后约二百年,明朝的沈榜《苑署杂记》卷五中称:“胡同本元人语,字从胡从同,盖取胡人大同之意”。
这几种说法中,第二种说法是最为学术界所接受的,语言学家张清常教授花费了很大精力进行考证,并写出了《胡同及其他》、《北京街巷名称史话》等多部著作,力主此说,但这个解释仍有无法令人满意的地方。
笔者以为如果想解决这个问题,还要从元朝的文献入手。元朝末年熊梦祥修撰的《析津志》一书,是最早记述北京的专志,史料价值极高。《析津志》对元大都“街制”的记述为:“大街二十四步阔,小街十二步阔,三百八十四火巷,二十九胡同。胡同两字本方言。”笔者以为《析津志》所述的大街是通往城门的主要街道,小街是城内次要的街道,火巷即后来意义上的胡同。在元大都遗址的东北部发现了街道的遗迹,在南北主干道的东西两侧,等距离地排列着许多东西向的胡同,其中从光熙门大街至北顺城街之间,排列着二二十二条东西向的胡同,这与现在北京内城中从朝阳门(元代称齐化门)到东直门(元代称崇仁门)之间排列二十二条东西向的胡同是相同的,如果照这个规律计算元大都的胡同总数的话,有七百条左右,但这只是理论上的一种推算,没有将宫城、皇城、衙署、寺院等大型建筑群和河流计算在内。如果将这些建筑群和河流所占的地方除去,则《析津志》所说元大都城内有三百八十四火巷是比较符合实际情况的。朱一新的《京师坊巷志稿》也认为元《经世大典》将胡同称为火巷,并认为胡同是火巷的转音。
如果火巷是后来意义上的胡同,那么《析津志》中的“胡同”又是什么意思呢?首先,胡同不是水井的意思,元大都城内的井是很多的(确切数字不详,清光绪初年北京城内共有水井1245眼),如果胡同解释为井,我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单单只有二十九座井被用来称呼街巷。笔者以为,胡同可能是元大都城内迁就高粱河、海子河、通惠河,以及沿着金水河、太液池等水道形成的斜街和其它原因形成的曲巷,这些斜街和曲巷在元大都内数量不多,但在绝大部分街道都是直街的元大都城内还是显得比较特殊。这些斜街至少有些地段险窄难行,赵孟曾经骑马经过皇城东北的通惠河河畔,一不留神便“跌坠于河”。这些斜街和曲巷取名胡同,是为了区别于那些直通的街巷。因为在《析津志》中胡同并不写成“胡同”,而是“通”,“”通“弄”,“通”还是汉人的称呼。所以,《析津志》中说“胡同两字本方言”,这个“方言”被一些学者解释为蒙古语。其实,明代的大才子杨慎在《升庵外集·六十四·字学类》中已经说“南方曰弄,北方曰。弄之反切为,盖方言耳。”南方的弄因为要随着水道进行分布,所以有许多是弯曲的,不像北方地区的平地城,城内基本上都是直街。杨慎已经说清楚了这个方言是南方的方言,而《析津志》的作者熊梦祥是江西丰城人,所以,熊梦祥所说的方言也是指的南方方言,而不是指蒙古语。
元代灭亡之后,直到明朝迁都北京,几十年间风雨沧桑,许多元大都城内的街巷已经失去了旧名,而打破原来大的建筑群后形成的不规则街道也大量出现,于是概括性比较强的胡同作为街巷称呼便延续了下来。所以,元大都中的胡同只有二十九条,到明北京城中一下子出现了四百多条胡同,从这些胡同取名比较随意、民间色彩比较浓重也可以看得出来,胡同本是一种权宜的叫法。当然,这也只是笔者的一种假说,但多一种假说总比少一种假说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