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牛情结
新近从滕王阁早市地摊上以不菲之价获一洪州窑青瓷杯,杯造型为一双犄牛首,双目炯炯,是那种乡间常见的大水牯。杯长12厘米,口径6厘米。整个器物,以满布莲花瓣为主纹饰——是唐代那精雕细琢的金叶式莲花,而不是南北朝那种大片样式。釉是洪州窑的玻璃釉色,黄中见绿,凝如脂,积釉处莹润若裴翠,其典雅华贵非语言可以形容。观其造型,具有大唐与中亚结合的典型风格,经专家鉴定,此物为唐代罕见的兽首酒盏,亦称之为青瓷牛首杯。
牛,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动物之一。古书记载最早是黄帝驭牛车;我还曾见一幅“老君牛图”,太上老君的坐骑,也是这种双犄水牛,而龙虎山天师府道教之祖张道陵,跨下坐骑已变成一虎,大概是为了圆“龙虎山”之说吧。其实,以牛为驭的,不只是仙人道士,孔子当年就是驭牛车周游列国的,后来不知哪里出的错,邮票上竟然变成了马车。《易经》说:“牛象坤,坤为土,土腥水。”可见我们的祖宗,早就把牛视为人类忠实的朋友了。
唐代近三百年,尤其是盛唐“贞观之治”,这一时期,君主圣明,国门开放,佛教、道教并蓄兼融,重生产,轻徭役,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自然国泰民安。大概以农为本,唐人似乎对牛倾注了更多的情感,其时文人雅士笔下的田园诗画,少不了以牛为题材的。仅画家较为著名的就有韩氵晃、张藻、戴嵩等。而韩氵晃的传世作品“五牛图”卷,墨色沉稳,笔力雄健,形态各别,是几乎无人不晓的千古名画。
唐代另一位画牛高手戴嵩,则为韩氵晃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世传画牛者嵩为独步,与韩干善马,并称“韩马戴牛”。其牛“两目凝红”,“能穷其野性筋骨之妙”。相传画饮水之牛,见水中倒影,唇鼻相连,可见其观察察之精微。
唐人之于牛,大多与底层劳动人民生活密切相关,诗人画家笔下的牛,往往流露出一种对平静安祥的田园生活向往。
当然,也有例外。我曾去过山西,见那镇守在永济黄河之畔的四头铁牛,已然锈迹斑斑,此乃唐玄宗为了讨好贵妃娘娘,降旨改建黄河上的蒲津桥。这些个抵御大河空间拉力的铁牛,体阔腰圆,威武健壮,昂首怒目,以伏卧坐东向西,坚固不拔的雄踞于此。据说,铁牛的模特应该是秦牛,有公牛,有黑唇黄毛,有阉过的犍牛,还有三岁小牛。无论是北方骠悍之犍牛,还是南方温顺之小犊,唐人与牛之悠悠情结,可见一斑。
闲扯远了,今得此唐代青瓷牛首杯,睹物思古,斗转星移,泱泱大唐,斯人已逝,杯主安在﹖我不由心中涌出起一种“苍海桑田,逝者如斯夫”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