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亮的哪吒式悲剧
曾经导演《青少年哪吒》的蔡明亮宣布永远退出金马奖，在人到中年的关口当了一回反叛的哪吒。当部分业内人士痛斥蔡明亮这个“孽子”只顾个人表达、不顾产业发展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蔡明亮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正是将他一手培育出来的台湾电影体制所造成的。 想理解今天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台湾电影现象，“新电影运动”和所谓的“国片制作辅导金”是两个极为重要的事件。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以侯孝贤、杨德昌为代表的电影人掀起的“新电影运动”，为充斥着武侠片、琼瑶片的台湾银幕送来一阵清风，艺术片从此受到空前的重视。然而，这些在国际上被肯定的艺术片，并没有将本土观众吸引进电影院。之后的“辅导金”政策，让艺术与市场的矛盾更加激化。上世纪九十年代，“辅导金”成功护送了一批台湾导演走向国际，同时台湾电影业却持续萎缩：岛内电影院越来越少，电影制作也不断减缩。定位不清的金马奖为台湾电影业更添混乱，表面上是在学奥斯卡的商业大秀模式，却采用欧陆电影节的精英评审团模式，观众觉得金马奖老选些看不懂的电影，影迷同样嫌弃它庸俗不堪。 浸润于“鼓励艺术片”的羊水之中的蔡明亮，一出道就备受厚爱和扶植，他因此对艺术片怀有不可置疑的诚意。然而，这种诚意也使他选择了不顾市场反应，执著于自己的理念的做法。他永久退出金马的导火索，正是不满评委对其作品“个人主义太重，不够平民化”的批评。其实，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受非议了，1998年他因《洞》的票房失败被指应退回所获之电影“辅导金”，并要求他和他的作品三年内不得参加金马奖与“辅导金”角逐。 台湾电影产业一路颓败，艺术片及其导演充当了市场不景气的替罪羊，与此同时，真正的对手——港产片、好莱坞大片和DVD，已轻易地席卷整个市场，而像《洞》和《黑眼圈》式的冤案却时时发生。 对观众来说，导演是电影的神；而哪吒却是那个被自己的父亲逼得没有了生存空间的神。哪吒式的反叛绝对是一个悲剧，对蔡明亮是，对金马奖是，对台湾电影更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