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无鱼：给你生命，还是爱情 - 清水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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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满）

北京这两天突然又降温。坐在高楼的房间里，听到外面风声呼啸。呜——地声音，拖长了灰色的尾巴，翻卷着掠过窗前。

走出大楼，外面却是个艳阳天。湛蓝而清澈的画布铺开在头顶，画布上一轮娇艳的红，新鲜欲滴。下面则是金色的街道，被那金红色阳晕染了，显出淡淡的娇羞——头一回感觉到北京的美。是那种有别于粗大板块的，温柔的美。

走进一家小吃店，要了一个北方特有的玩意儿——“驴肉火烧”，和一碗馄饨。

小店并不干净。年久失修的房顶渗着严重发黄的水渍。一边的便宜铝合金的门已经损坏，在风中轻轻颤抖，发出即将散架般的砰砰的声响。透过那上面满是污渍的玻璃，看到外面灰蒙蒙的人物来来回回经过。

忽然，小店的大门被人推开，一阵打卷的风随着一个苍老的身影挤身而入。

我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缩了缩脖子。

那的确是一个苍老的身影。很苍老。微驼的背脊。暗淡的面色。眼角眉梢刻满了岁月留下的浅浅伤口。一头银色的短发，在风中微微振颤。

老板，来一个火烧。老人说。

嗳！好咧！您稍等！老板抬头微笑。又在黑乎乎的工作台前开始忙碌。

拿青椒，剁肉，从烤炉里取出火烧。

还是老样子吧——少放青椒？您老伴儿不太爱吃。老板说。

啊，是啊，谢谢了！

没事没事！都是老主顾了，心里有数着呢！老板呵呵地笑起来，将做好的火烧递到老人面前。

老人放下手中的三块钱零票，又道了声谢，转身出了门口。

突然很想出去看一看。于是我大叫：老板，买单！

很快地付了钱。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追出去。往弄堂口眺望了一阵。不见人影。

有些失望地转身。正心道那老人怎么离去得如此之快，却猛地瞥见了一个身影！银白的发。千千沟壑的脸。佝偻的背脊正低低地弯下来，将一个温热的火烧塞入爱人的手中。

我突然触电般震颤了一下！

那位同样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端坐在一把钢架的轮椅上，眼中浅浅含笑。她从爱人手中接过火烧揣进兜里，突然间仿佛孩童般黠然而笑。

待会儿再吃。她说。扬了扬手中的糖山药。

行啊！老人笑起来。还是先把你手上这个啃完再说！

天空依旧朗朗。艳丽的阳，如同揉碎的金屑从他们头顶扑嗦嗦飘落。风吹起来，经过他们的身旁。撩起他们的白发在风中轻舞——我看到有一些东西正在那里燃烧。刺眼的，夺目的。

我忽然间别转头去，觉得不敢正视他们的眼睛。

我知道那里一定有那光——那耀眼的生命的光。那用生命见证的爱情——正在灼灼然，盛开着。

老人推着轮椅经过我身旁。我听到他的声音穿过耳际。

快点把山药吃完了，不然火烧就要凉咯……

我更用力地别转头。感到了面颊上两行滚烫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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