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曼：中国不良贷款宴席上的饕餮客
本报记者 洪其华 发自上海
“棒球帽汉子”罗德曼因为“不小心”，最近在中国陷入了深深的麻烦中。
5月3日，由他执笔主创的安永不良贷款报告，由于错误地估计了中国银行业的不良贷款数额，而遭到了中国官方的严正批评。随后安永宣布撤回这一报告，并进行内部调查。
59岁的罗德曼并非这一行业的新手。在四大国际会计师事务所不断在中国陷入丑闻的时候，错误报告正在烧灼着唯一的幸存者安永。
失手的不良贷款处理老手
作为多年游弋于国际市场的不良贷款处置老手，罗德曼在安永拥有多个名头：安永交易咨询服务部合伙人、安永常驻北京的不良资产业务区域执行合伙人。
“说起罗德曼，人们自然会想到他的棒球帽，这帽子与他无处不在，那帽子在他还未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向人们昭示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洛杉矶人。”
2002年，美国《商业周刊》杂志在“亚洲之星”栏目中，曾专门介绍了他。当时他正因为处理日本的呆坏账问题而在全球闻名。
“棒球帽汉子”陷入危机缘于一份研究报告。2006年5月3日安永公布的《2006年全球不良贷款报告》中，安永称中国四大国有银行的坏账高达3580亿美元，远高于中国官方此前公布的1330亿美元的统计数字。而中国银行业的呆坏账总额可能高达9110亿美元。
这随后引起了中国官方的不满。中国人民银行的一位负责人不点名地批评了安永，认为这份所谓的研究报告“其结论荒唐，令人不解”。在中国，安永现在是中国工商银行的审计机构，同时也担任着多家中国银行的顾问。
对于这份错误报告的出台，罗德曼并没有个人的解释，只是由安永统一解释称由于“采用了他人编辑、未经证实的预测数据，并把它作为历史数据使用”。
同时，安永也承认，在发布这份报告前，安永没有执行相应的内部审查和核准程序。而这些，似乎都和罗德曼这位报告的主创者有关，以至于分析人士表示：“罗德曼肯定会成为调查的重点。”
“非常感谢你的问题,我为自己无法接受你的电话采访而道歉，”罗德曼通过公关部门在给《第一财经日报》的一份邮件里写道，“在我们努力发布这份研究报告过程中，我没有能发现其中的错误，对此我非常抱歉。”
驾轻就熟的中国报告
事实上，制作中国银行界的不良贷款报告，对罗德曼来说早已驾轻就熟。
从2002年开始在中国逐渐引起关注的安永不良资产报告，几乎都是由他牵头而成。
2002年，罗德曼就曾撰写了一份颇夺人眼球的《2002年亚洲不良贷款报告》。报告称，亚洲地区不良贷款达2万亿美元之多，其中中国商业银行、政策性银行及资产管理公司的不良贷款总额为4800亿美元。当时，他在报告中呼吁中国要加快处置不良资产的速度。
随后，由罗德曼主创的《2003年度报告：中国的不良资产》和《2004年全球不良贷款报告——中国》先后出炉。
在罗德曼看来，解决这些不良资产的办法就是尽快彻底地卖掉这些坏账，而且越快越好，即使为此付出较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坏账应该从银行系统中脱离，而流向那些能够从坏账中获益的投资者手中。”他甚至打了个治疗胃癌的比方来说明处理坏账一定要彻底，局部的处理是不科学的。
“罗德曼是个直率的人，他做事果敢。尽管已经59岁，但谈到如何处置不良资产，他的反应丝毫不亚于年轻人。”安永的一位人士说。
“中国将是最后的战场”
罗德曼对不良贷款的研究已近20年。
1985年，罗德曼作为Kenneth Leventhal &Co合伙人，开始跟踪日本投资者所投入美国房地产项目的巨额资金，纽约洛克菲勒中心就曾经是他监控的重点。20世纪90年代早期,随着日本泡沫经济破裂，罗德曼转而监测日本投资者撤资美国。1997年，他到东京开始处理销售坏账。随后的2002年，他转到北京工作。
“中国和印度将是我生命中的最后战场。”当时他对《商业周刊》的记者说。
罗德曼对中国的不良资产处置垂涎已久，“中国和日本一起占到了整个亚洲不良贷款的约85%，他们有非常充足的理由来解决其不良货款问题。”
机会随之而来，2000年12月，安永与上海大华会计师事务所合并，一跃成为中国内地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当年在中国人民银行关于资产管理公司结构与监管的两个项目招标中，安永都脱颖而出，先人一步进入这一市场。
作为华融资产管理公司的财务顾问，罗德曼直接参与了首笔涉外不良贷款处理的全过程。通过这个项目，他对中国不良贷款的特性、处置不良贷款所涉及的相关法律及监管环境有了进一步了解，并嗅出这些不良贷款所蕴含的巨大商机。
对于罗德曼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商业银行在处理不良贷款时，聘请顾问会先支付一笔固定费用，待该项不良贷款处理完毕并收到现金后，顾问公司还可以再获取一定百分比的成功交易佣金。
“罗德曼所做的工作对于中国的银行处理不良资产也是一件好事。如果这些坏账不能被有效地处理掉，银行将更难生存。”另一家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金融专家对记者说。
2003年底，安永作为华融资产管理公司的财务顾问，在罗德曼的操持下将花旗银行等22个大型国际银行机构引入中国，以投标的形式收购华融旗下资产。这次交易也被安永看做自1995年“探路”中国不良资产市场以来的一个里程碑。
随后，安永又代表中国建设银行把价值约人民币40亿元的抵债资产组合，公开竞争出售；最近一次，2005年9月，中国信达资产管理公司在安永的协助下出售了主要位于天津市的账面价值约人民币50亿元的不良贷款组合。
“有的人喜欢用打高尔夫球的方式来谈生意，但我不会打高尔夫，所以只能写些研究报告来与客户交流，并获得商业机会。”罗德曼曾半开玩笑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