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贸8年,我都成精了!

王朝厨房·作者佚名  2007-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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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年初,就要从一所省属重点高校国际贸易系毕业的我们, 感到了冬天无比的寒冷。 那时还没有现在轰轰烈烈的扩招。 对本科毕业生来说,工作还是好找的。可是那年外贸的就业环境却非常不好。 记得刚入学时, 我们被老师们忽悠的尾巴都翘上了天。 “外贸公司一到春节前,就会邀请我们系的应届毕业生参加他们的舞会,希望我们的学生能够到他们的公司工作。”辅导员第一堂班会就这样给我们描绘了毕业时的辉煌前景。 可是, 事实是,不但没有舞会举行,连一个来要认人的外贸公司也没有。 这样的尴尬一直持续到4月份。 终于, 省内一家大的外贸公司向我们递出了橄榄枝。 要我们班的7个男生面试。我也在其中。 他们要的是成绩排在前面的。其中有班长等几个当权派。我不是班干,也不是党员(我是班上唯一的上了党校却没有入党的)。 我们系一共有43个同学, 30个男生。 现在听说一个系有160多人,整整是我们的4倍,恐怖!

面试的过程是很搞笑的。轮到我时,戴了一付黑框眼睛,书生气十足的我,战战兢兢的走进了面试的教室。对面坐了几个人。 有男有女。

我等了好一会儿, 没见他们提问。 后来,一个男的朝一个女的说,你问吧。 于是就问了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没有和专业有任何关系。 面试以前, 我就听说已经内定了。 不是某个班干,就是某个大少。我们班有号称“X城四少”的, 他们的父亲有的是某行的党委书记,有的是国企的一把,有的是某媒体的领导。 看到他们毫无准备,漫无边际的提问,我狐疑的内定似乎更有了理由。一时间我的书呆子气撞了上来。我说了一句,“能否介绍一下你们的公司呢?”仿佛被捅了马蜂窝,那个开始推委的男的,现在来了精神,劈头一句反问,“你既然来面试,怎么会对我们公司都不了解?你不知道知己知彼么?”

我说,“我知道你们公司,是省内最大的外贸公司之一。是你们要我来面试的。双向选择,难道不能问问么”

“你知道你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你不知道今年的形势么?”声音更加严厉, 几乎变成了训斥。 也难怪,恐怕像我这样违逆的学生,他们就是过去请学生跳舞的时代也没有见过。

“我知道形势,可是不能因为嫁不出去,就乱嫁人。”我感觉成了辩论会。

面试不欢而散,我却感到心中很痛快。

回来又听他们说,四少之一已被内定。班干们似乎很郁闷。

可是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 最后这家公司一个人也没有要。 听说是大少和班干发生了冲突。 最后谁也没去。 可是我却一直内疚,怀疑是因为我,影响了我们这班学生的纯洁形象,导致他们没有去成。 可我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现在我已经不内疚了。大少现在和我在同一个公司,已经是业务骨干了,一年能做个六,七百万美金的出口。班干则在另一家大公司,听说也做的也很不错。这个社会,你既要有关系,也要有能力。 他们走到这一步,关系只起了一部分作用,主要是毕业时的选择。 后来到了公司,特别是外贸这个激烈竞争的行业,个人努力和运气就成了决定因素, 背景和关系就不重要了。可是我还是反思自己当年的不成熟, 太重的嗔心,实际上阻碍的自己的发展。

但是我还是很顺利地找到了工作,正式进入外贸行业。我退了一步,没有去省属的外贸公司,而进了一家市属外贸公司---这个省会城市的龙头外贸公司---这是市外经贸委人事处的处长这样说的。我和另一个进了这个公司的同学自然很乐意听到这样的话。 可是第一天实习(还没有毕业),未来的同事就说了一句,怎么到这个公司来了? 市属外贸早晚要倒光。 现在回头看看, 这个同事的话, 当时听来不好听,却是至理名言。

我们40多个同学,有四个进了另一家大的省属外贸公司,有两个去了一家传说负债累累的省属外贸公司, 那个大少,则去了最好的一家省属外贸公司。 其他的同学,基本上没有做外贸。有关系的,去了银行, 还有的就回家了。

我们进的这个公司,有一栋五层的小白楼,一层是门面,2,3两层租给了另两家外贸公司。我们自己用的是4,5,6三层。4层是老板和财务单证等后勤的办公室,业务部在5楼,6楼是一个大的会议室。 我第一次到这个公司时,印象还是不错的。 每个办公室的人都很忙,环境也很干净。 尤其是面试的那一幕, 仿佛就在昨天。 已经快8年了, 时间太快了。面试的是老板,副总,办公室主任,单证科科长和我后来的部门经理。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部门经理。 自信的姿态,流利的英语,壮实的身材,充沛的精力。 问的是一些业务上的,诸如信用证,FOB的含义,不像第一家公司净瞎扯。我回答的也不错。英语提问也回答的很好。 几个面试的人都留露出满意的表情。后来上班以后,我在经理的面试记录上看到我和几个面试同学的名字,我的写了一个OK.

经理是做非洲出口的。 那个时候,人们都盯着欧美市场,没有人重视非洲。而我们经理,一年能出口300万美元的货物到非洲的尼日利亚。 那时的换汇是7.6以下。 做外贸的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经理是这个公司的四个台柱子之一。

尼日利亚是一个充满着风险的市场,可是同样充满着机会。

办公室已经有四个人。 老Y, 戴一付近视眼镜,肥胖的身材,总是脾气不好的样子。 堆垒着肥肉的脸上,总是闪现着杀机。 真是一脸横肉, 现在回想起来。 我自然很敬畏他。 小X, 长的很标准,一张俊脸,打了摩丝的头发朝后面背着。 很像泰坦尼克里的来昂纳多。 小D, 是这个办公室唯一的女性,和老Y一样,也总是忿忿不平的。 她牙尖嘴利,能说会道。

他们三个都是帮经理做事的。

虽然是实习,我每天都第一个赶到办公室,打水,扫地,拖地。

记得有一次我正在拖地,老Y一把将拖把抢了过去。 三下五除二的将地拖完,溅的污水满墙都是。 我不服气, 心里说就你那样也是拖地,还嫌我干的不好呢? 其他时间, 老D就是正襟危坐,连一眼都不瞅我。 我刚到公司,不欠他钱呀?

小X很和蔼,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他就主动和我打招呼, 走的时候也是。给我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后来有了问题我就问他,他总是说,这不好说,这不一定。 时间久了,我也不问他了。 有一次,我问他一个20尺集装箱能装多少立方的货, 他又支支吾吾,这怎么说呢,不一定。 我没再问他。我到楼下问了储运部的经理。 他很耐心的告诉我, 20尺柜能装28个立方,40尺柜是56个立方,40HQ是68个立方。我一直清清楚楚地记到今天。

小D, 是一个你有了错误,她能立刻宣扬的所有人都知道的主。 偏偏她表现出一个很热情的样子,似乎和所有的人都说得来。 他们三个,经理一走,立刻大骂经理。

刚从学校出来的我,对于国有公司里的人际关系看得还不是很透。整天看着他们对着经理扬起笑脸,背着经理咬牙切齿,我真不能理解。 老Y,进入公司已有4年了,看上去比经理年纪还大,资历还老。他没有自己的客户,只是帮经理联系国内的货源。 小X,比我早到公司一年。每天忙忙碌碌的,负责单据方面。 小D, 则是介于两人之间。

我到公司正式上班, 是1998年7月12日。我的职业生涯从此开始了。 虽然,98年年初的时候我输掉了考研,但心里一直没有放弃这样一个梦。所以,虽然进了一个不是很大的公司, 心里还是很平衡的。 很快经理就出国了。 他一年要在非洲呆两次,每次3个月。 还没有来得及交待我什么, 他就匆匆的离开了。 办公室剩下了我和他们三个。不知为什么, 我和他们总有距离感。虽然我任劳任怨。

然而他们也有离不开我的时候。 不知为什么,他们特别怕老板。 每次要老板签字的时候,都将单子丢给我。 老板在四楼最里面的办公室。 他50来岁, 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面色黝黑, 仿佛被火烧过一般。 个子不高,总是叼着一支香烟,显出盛气凌人的样子。他的办公室很大,一进门是一个大的会议桌,空荡荡的,上面只摆着一面小国旗。老C, (我们背地里都这样叫他),缩在办公室最里面另一个大桌子后的高脚椅上。每次找他签字,他都要戴上眼镜,瞄了单子一下,“他妈的”,骂上一句, 再签上他那宝贵的大名。老C是行伍出身, 听说在部队做到营长。后来转业进了外贸。 他不懂外语,是从财务做到总经理的。 总改不了在部队的口头禅。 我对他也是很敬畏。 其实我们和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他的儿子就是开头所说的那个大少,后来进了省内最大的外贸公司。几年以后,我听一个和老C很铁的经理说,为了让他儿子进那个公司, 他请学校保荐他儿子,条件是给学校两个要人的名额。 看来我们能有工作,还是沾了他儿子的光了。

老C对所有的人都是骂骂咧咧的, 即使是手下的大业务员。 我们经理, 我去的那一年出了300万美元的货, 给公司赚了100万元, 自己也得到40万元的奖金。 老C对他也不客气。 这样的大业务员还有几个。 整个公司也就不到40人。一半后勤人员, 一半业务员。 有这样的几个大业务员支撑,加上那时外贸进营权还没有完全放开, 公司的小日子过的还是很滋润的。 逢年过节, 公司就发钱, 人手一份过节费, 每次500元。 整个公司就在表面繁荣的景象之下, 隐藏着重重的危机, 以及在危机下老板和大业务员之间, 大业务员和苦苦挣扎的小业务员之间的微妙关系。

大业务员垄断了参加广交会的机会, 留给小业务员的机会就不多了。 那时网络还没有普及, 不参加广交会, 就意味着没有客户资源。 没有客户资源, 在公司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

我们的经理却不参加广交会。 他直接到国外拓展。 这次他走后没一周, 一个老黑就来到了我们办公室。 第一次见到黑人, 我非常好奇。 老黑都有狐臭。 加上浓浓的香水的味道, 能把你熏个跟头。 每次一道楼梯口, 提鼻子一闻, 我们就知道有客户来了。 这个老黑也不例外。 他肤色黝黑,健壮如牛,一口尼日利亚腔英语, 发音很不好懂。

尼日利亚人的素质都很差。 这不是种族歧视。 凡是和他们做过生意的人,都对他们没有好印象。我们经理有10几个客户,全是尼日利亚的。 有几个客户很大,很有实力,即使如此,他也不敢轻信他们。 这是我后来听经理说的,尼日利亚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即使是亲兄弟,为了钱都可以杀人。

这个来访的黑人也是如此。老Y对我们说,他曾陪他到工厂去参观。因为天气热,这个黑人就光着膀子,在工厂里走来走去,全然不顾工人们投来的目光。 中午我们和他一起吃饭,我亲眼看见他吃到一半时松裤带。 如果说这只是小节,那么那些连蒙带骗做生意的尼日利亚人,就完全败坏了他们国家的名声。 我们经常收到一些尼日利亚的传真,声称自己是前总统的亲戚。 由于前总统身亡,留下一笔来路不明的巨款,无法提取,想汇到我们账号上来,到时给我们一定比例的佣金。这就是有名的尼日利亚419诈骗。 还真有人上当。一旦你和他们联系,他们就会要求你支付一定的费用,例如银行手续费等。 这就和国内的短信诈骗差不多。只不过, 国内的伎俩是这些老黑玩剩的。据统计,有个澳洲的人被骗了几十万美元。

经理在国外, 每天用传真和我们联系。 那时互联网还没有普及,尼日利亚又特别落后,每次传真都要拨很多遍, 线路非常差。 就这样,他在国外遥控着我们, 每天早晨的传真都像圣旨一样长。 我们也在下班前起草好‘奏章’,把每天的事情向他汇报。 他经常要我们帮他找一些货源的生产厂家。 我们做的非常杂,从日用品到五金,摩托车配件, 应有尽有。 这样做非常累。 经理一个人是无法忙过来的。老Y他们也经常出差验货, 也都是忙忙碌碌的。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不容易。 经理后来跟我说,每次出国都是历险,是冒着生命危险。 他这样说并不过分。 有一次他从国外带回了20多万美元的现金,就他一个人, 还要转机。 尼日利亚的治安又非常差。据说有一个台湾人去要账,后来在海边被轮船的螺旋桨打成了骨头架子。 帐没有要到,命也陪上了。 他的同事再去,黑人说只认死了的那个人, 其他人一概不接待。就这样人财两空。 尼日利亚的卫生也不好,疟疾横行, 每次中国人去都要打足了预防针。 历险一说, 也不过分。 可是老Y他们总感觉出国是件潇洒的事。特别是经理给他们的钱太少了,总是忿忿不平。比如说,经理拿十万的奖金,给他们才一万, 还要三个人分。 他们觉得自己在国内也不容易。就因为钱的原因,他们的关系才非常微妙。

这一天,老Y突然叫我出差。 他也不交待什么,就是告诉我到某个城市的某个工厂。虽然也是省内的,而且还没有我们这个省会城市繁华,但由于是我第一次出差,我禁不住的一阵狂喜。 (现在,没有特别的情况,我宁愿窝在家里,也不愿往外面跑。 现在就是这么暮气,就象老毛50年代批评林总一样。)

一路上风和日丽,我的心情也象出笼的小鸟一样欢快。 坐汽车到了那个城市,找到了那个工厂。 一进大门, 一个熟悉的人进入眼帘。他经常到我们部门来,是这个业务的中间人。 我这才注意到在工厂的空地上停了两个集装箱。 门开着,工人们正在从集装箱内往外卸一根根的铝型材。 这是我们出口的货,怎么在往外卸呢? 中间人非常和蔼,是个做业务的人,很有亲和力,不似老Y一样总是横眉冷言,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经他介绍,原来是货在海关出了问题。老Y他们的操作有很多的猫腻。这次被海关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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