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辩电信大国升级路径:要有很强的生态系统
当时,印度每个月新增加移动电话用户数已达800万,而在全球人口最多的中国,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加在一起的月新增用户却不到800万。此外根据预测,印度的人口在不远的将来将可能超过中国,徐岩认为,“届时印度可能成为世界最大的电信国。”
此时,已经自诩为电信大国的中国不得不开始积极思考,中国如何能摆脱依靠市场规模发展的路子,及早转型,在被其它新兴市场迎头赶上之前,实现由电信大国向电信强国的蜕变。
中国的天花板
《21世纪》:去年中国移动董事长王建宙曾表示,中国的移动用户一旦达到9亿,可能就会面临一个上限,达到天花板,中国电信业在享受人口红利的时代会很快过去。中国已经拥有6亿移动用户,我们是不是已经摸到了天花板?
刘智元:比起很多国家的普及率,中国电信业还有很多增长空间。其中一个挑战就是怎样在继续推高普及率的情况下保持效益和能力,海外很多国家推出了超低价电脑和手机,进一步普及化,让低收入人群也可以享用信息服务。
侯自强:中国移动推TD,两期加起来才投了300亿-400亿,而其今年光投2G网络就花了1000多亿。中国移动这么做有它的道理,因为2G网络是绝对挣钱,并且在中国市场增长还很快。宽带也是这样,现在我国很多省的宽带能通到行政村, 但还通不到自然村,未来增长的空间很大。
俞伟:一方面我们强调不断增加新用户,另一方面运营商也聚集了大量的客户,关键是怎么运用这些有价值的资源?如果能对用户做深入的数据分析,分析用户的行为并分类,然后根据某一个类别的客户定制专门的业务,这将是非常有效的做法。中国移动现在拥有4.2亿用户,从里面找一个20万的小众群体非常容易,所以怎么样把现在的客户数据充分利用起来,这是未来在大城市里发掘服务的关键。
《21世纪》:我们如何在现在的用户身上挖掘潜力?
俞伟:现在很多大城市已经拥有超过百分之百的语音用户,有时一个人还会有两部手机。下一个业务重点是什么?最活跃的还是移动增值和互联网,我国移动用户有6亿多,固网3亿多,互联网用户2.5亿,宽带7300万,用户非常广泛。其实所有的新业务都是在老业务中成长起来的,要从老业务中寻找新的增长点。中国最大的好处就是规模。欧洲下载一首歌曲要2欧元,国内价格只有1/10,但它的运营商只有300万用户,国内则有3亿。
侯自强:在未来要面向互联网,尤其要面向移动互联网的认识上面,中国的运营商在过去一年有了很大的变化。比如,以前中国移动希望它的梦网能发展起来,因为那是它的专网,是有围墙的,但今天它开始认识到这个围墙正在破裂,用户并不愿意仅在那个圈里转,而是希望走向移动互联网,所以我们会看到中国移动有这么多的调整。此外,新联通也非常重视未来3G的基础业务。
未来移动互联网的影响会非常大。今天中国手机上网用户有8700万,但我们要看到,这8000多万人中间,可能至少有二三千万人是没有电脑的,他们只会用手机上网,也只能用手机上网。看到这个现象,就可看出未来移动互联网在消除中国的数字鸿沟方面可以发挥很大作用。在中国广大的农村边远地区,电脑还不普及,宽带网络也覆盖不到,这时手机上网就非常重要。
这次奥运会上,中国移动推出了手机电视,原来1M流量要收20元,现在降到1分钱,降了2000倍,看一小时电影只需5毛钱。这个政策使得奥运期间有100多万人看手机电视。尽管在有些服务上还存在着不少问题,但运营商的确在变;另外,中国移动互联网的网站也在进步,可见未来的趋势非常明显。
刘智元:作为一个用户,我希望知道的是,以后使用电信服务会不会更便宜?会不会有更多的应用让我的生活更便利?2G到3G的升级,让运营商从以前的单一业务成为全业务,而全业务一定要通过业务捆绑或产品创新给客户带来更多便利。对电信企业来说,全业务可以降低成本,尤其在成熟发达的电信市场,通过网络、流程运作、IT平台等多方面完全的整合,可以产生经营上的整合和规模效益,根据我们在海外协助客户的经验,这个效益可以达到20%。作为用户,我们当然希望运营商经营全业务,在这个过程中,运营商可以积极地把资费降低些,或者在同样资费下,给我们更高质量的服务。
就创新而言,电信运营商传统的角色是一个管道,但越来越多的运营商开始转换商业模式来满足市场需求,可以说它是个互联网公司,也可以说它是个内容提供商,运营商拥有自己的渠道,但它制胜之处可能在于怎么样提供它的业务。
强国要有很强的生态系统
《21世纪》:我们要摆脱依靠用户规模发展的路子,从电信大国转型为电信强国。首先让我们定义一下什么是电信强国?需要具备哪些条件?
胡鞍钢:所谓世界电信强国什么概念?就是从总量上来看超过美国,强国不是人均的概念。包括你的计算机用户占世界总量的比重,电话用户占世界总量的比重,互联网用户占世界总量的比重,也包括ICT出口占世界出口的比重。很显然如果用这么四个指标来进行衡量的话,中国的路线是非常清楚的,在1992年还是第八位,但是到了2004年已经上升为第二位,特别是这一次危机会加速中国缩短和美国之间的差距。
史炜:强国的标准是什么?你有了3G就是强国了吗?有了LTE就是强国吗?你有了9亿或者13亿的移动用户你就是强国了吗?关键取决于如何利用庞大的消费市场和排在前几位的运营体系,能够作为全球的主宰者。判断电信强国最主要的指标规模、效益、资产收益、员工素质,已经不是最重要了,一个电信强国最重要的因素,取决于你这个国家电信的产业链是否能够深层次地影响到其他国家的产业链,而不是用最高的技术和最大的资金链和最大的规模来控制其他的经济体。
徐岩:借用法国电信的CEO提出来的深层的生态模型,这有四个层次,最基本的层次里面是网络元素,就包括交换机、路由器、电脑、手机,这是组成网络的元素,再上面就是我们的网络运营商,然后就是设备商提供的服务还有其他的支持,再上面一层就是内容提供商,我觉得要看一个地方的电信是不是强,这四层都要表现出强大的竞争力,才有一个强大的电信生态系统。
我到国外讲课时也经常会听别人说起华为和中兴。按照刚才讲的生态模型,最底层的是生产设备等网络元素,我国在这一层已经很强,或者说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中国移动的覆盖也已非常好,但它在运营中还会受到很多外部环境制约,比如说监管。我认为我国的监管环境还有进一步提升空间,过去政府注重把企业合在一起,几次结构性的监管都是伤筋动骨,但在行为监管方面仍有很大改进空间,我们可以思考下,监管是不是有充分的竞争,用户是不是有充分的选择,包括现在的监管环境是不是有利于进一步融合,目前,全世界范围,广播电视互联网都是融合的趋势,但我国现在的监管还是分开的。作为移动运营商,如果要推广移动电视要到不同的部门去申请牌照。
另外就是服务提供,现在很多用户不再只是打电话,或者简单上网,他需要更多的解决方案。我们的电信企业在这方面还有很大改进空间。
再往上是内容提供商,现在国内已有一些比较有名的网站,但目前它们是专门针对中国量身定制的,还没有开始面向全世界。
刘智元:我先用一个企业来打个比方,一个大企业肯定是有一定的规模,但是如何变成一个强的企业呢?是需要对客户的需求有深刻的了解,能够在自身的产品研发和管理能力上提升,满足客户的需求,才能提升它的效益,如果用这样的比方来讲电信强国的话,规模一定是基本条件,而且规模可以让他走向强国。如何对电信客户的需求进行深入的了解,然后从满足他们的需求出发来提升自己的经营效益,这是中国走向电信强国比较重要的一点。
侯自强:换个角度来思考电信强国的概念,如果你的国家不是强国,你的电信能强吗?中国移动通讯网络的覆盖,在全世界是无可比拟的,打电话的方便程度,不逊于美国。虽然中国没有上3G,但是中国手机上网在世界上很有特色,固网能做的事,移动网络都做出来了,但是你的国家穷,人民收入跟人家没法比,所以不能单谈某某强国,还要看国家整体实力。
《21世纪》:中国已经拥有9亿电话用户,我们有不错的运营基础,还有不错的制造能力,请问,中国是否具备了从电信大国向电信强国转型的客观条件?
徐岩:我们离电信强国还有很大的距离。从电信的普及率来看,行政村的电话普及率只有95%,自然村估计30%~40%,对很多人来说打电话还是一个奢侈。所以在未来这个阶段,我们要务实一些,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刚刚结束的三中全会,中央政府明确要解决农村和城市的经济二元化问题,作为电信业,同样也存在二元化问题,在深圳、上海、北京电信业务可能比美国还要发达,但是在农村一个公用电话可能都没有。电信是创新的平台,只有解决普遍服务的问题以后,才能够真正推动国家解决农村和城市的经济二元化的问题,如果农村不通电话,电信大国可能都谈不上,更不要说电信强国。
侯自强: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增长的空间还很大,最便宜的电脑、手机都在中国。但对电信运营商来讲,除了技术变化,有没有服务变化和运营商本身素质的变化?以前电信企业都是国有垄断的,钱往里进,但根本不算账的。现在这几家运营商都经历了上市的过程,伴随着董事会的治理结构改变,整个监管制度在变。
我们要探索就要更好的总结过去,上次电信重组成功不成功?我觉得不成功,上次重组成功就不会有这次重组。上次重组想把四个运营商全都变成全业务运营商,这一点没做到,消灭了中国电信垄断,出了一个更大的垄断,这就说明没成功。
要加快重组扩张
《21世纪》:中国究竟如何才能从电信大国慢慢走向电信强国?我们转型的契机是什么?是TD,还是全业务时代的到来?
史炜:金融风暴为什么中国是一个避风港,因为我们没有按照世界一体化的方式加快改革速度。我们要做成强国,是采取跟整个国际电信市场、投资市场、消费市场根缠根的方式,还是让别人缠着我们的方式?探讨未来电信业由大国变成强国,首先我们要考察未来的经济运行的机制是什么,产业的运行机制是什么,而不是就技术谈技术,就TD谈TD。
梅新育:走向电信强国,要解决三个方面的问题。
首先是国际化竞争下中国电信产业发展的总体方针。中国电信业必须以合理成本为国内市场提供最优秀的服务,包括普遍服务。近两年大家在争论行业垄断,究竟什么是垄断?我们对某些垄断现象的指责是不是要以牺牲普遍服务为代价?对于一个大国来说,无论是这个国家经济社会的均衡发展还是保持国家的政治统一,普遍服务的提供都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第二个方面是为硬件制造业提供发展市场,为中国技术标准提供生存发展空间。2007年中国境内的电子信息产业销售收入是56000亿元,出口额为34940.38亿元,占销售收入总额的62.4%。表面上看中国电子信息产业销售收入中出口所占的比例非常高,但未来中国电信设备制造业是否会因暂时的困境被外资收购?在招商引资仍然有可能压倒发民族产业、地方政府主政者政绩需求仍然可能压倒全局利益的情况下,需要电信运营企业出面发挥作用。
第三要与国际惯例接轨到参与制定规则。作为一个电信大国,需要对国际规则的制定产生自己应有的影响。在这个时候,尽管我们需要不断向别人学习先进经验,但是仅仅与国际惯例接轨还是不够的,在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玩弄国际规则”。
王忠明:从电信大国变成电信强国,关键要培育和发展自己强大的乃至伟大的企业,希望在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以及相关的信息产业中,能够培育出真正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领导型企业。
我认为,要加快重组扩张,做大重要还是做强重要,在相当程度上不是一个准确的科学命题。规模可以允许我们犯错误,规模可以给我们有很多回旋的余地,规模可以让我们有更多的自主创新的空间,重要的是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规模扩张,因此通过重组来提高产业的集中度,我们事实上已经在行进之中。
此外,培育伟大的电信企业,不能忽略产权改革的杠杆作用,中国移动、中国电信规模很大,但是如果没有现在的产权支持,很大程度上是不稳定的,重组的效应也会受损。电信重组还可以考虑更多样的产权结构,如果可以吸收像华为这样的民营企业和其他资本形态介入,会更有利于加快伟大企业的诞生。
《21世纪》:政府在电信业的转型中应该充当什么角色?
史炜:政府今天要做的一方面是坚持改革开放,另一方面是真正打造电信强国,这方面并没有很多体制性问题,软件性问题是由IBM、运营商以及华为、中兴去做的。国家在这时除了要保证产业安全外,还要使运营商、设备商真正跟世界经济体血脉相融。在融合的同时,如何不犯欧美今天金融危机的错误?我认为,应该要强化以国家资本进行干预,而不是行政干预,也不是原来国资委行政命令考核指标体系,因为在现有的指标体系中,国有资本从来就没有感觉到危机。
【更多内容请关注科技频道】